也不問他。

    今晚，她在這兒等。

    他來了，他們一起過年。

    他不來，她進去取票，趕凌晨的火車。

    她沒告訴他，那天，她弄了兩張票。

    ☆、第34章

    倪簡給陸繁買的那趟車三點多發(fā)車，正點到站應(yīng)該是晚上九點半的樣子。

    倪簡瞥了一眼手機屏幕，九點三刻了。

    她沒告訴他具體地址，如果他到了，必然要發(fā)信息問她。

    倪簡等到十一點，手機沒有任何動靜。

    她轉(zhuǎn)頭看了看窗外燈火，閉了閉眼，頭轉(zhuǎn)回來時發(fā)動了車子，往西停車場去了。

    她鎖好車，拔了鑰匙，離開停車場。

    安檢時，手機震了。

    倪簡劃開一看，心腔震了震。

    她飛快地摁了幾個字：你在哪？

    陸繁把手里的袋子放到腳邊，低頭回道：地鐵已經(jīng)停了，我到北出站口了，聽說這邊好打車，你把地址給我。

    信息發(fā)送后，大約過了兩三秒，倪簡的信息過來了——

    站著別動。

    倪簡從西停車場跑到北廣場，花了六分鐘。

    幾乎一眼就看到了陸繁。

    他站在打車的人群中，手里拎著一個鼓鼓的大袋子，背上還是那個舊背包，不知裝了些什么，鼓囊囊的一團，看起來有些重量。

    但他依然站得筆直。

    他穿著黑色的羽絨服，頸子上裹著她買的深棕色圍巾。

    燈光和雪花落在他身上。

    晶瑩的白花瓣藏進他的短發(fā)里，消失了。

    倪簡知道，雪化成水，留在他的發(fā)絲上了。

    倪簡停下腳步，在兩丈之外喊他的名字：“陸繁?！?/br>
    一聲之后，嗓音微微抬高：“陸繁！”

    風(fēng)雪天，寒冷的夜晚，嘈雜的廣場。

    她的聲音不算大，卻仿佛帶著難以言說的力量，穿透一切。

    陸繁回身，在紛揚白雪中看見他的姑娘。

    目光撞上。

    這一刻，倪簡飄了幾日的心似乎突然間歸了位。

    風(fēng)刮得眼睛發(fā)酸。

    她張了張嘴，想再喊他，一口風(fēng)灌進嗓子眼，卡住了。

    倪簡瞇了瞇眼睛，閉上嘴。

    片刻后。

    她朝他走。

    他也一樣。

    距離縮短為一步之遙。

    周遭喧囂不止。

    他們之間卻是靜謐的。

    陸繁把袋子放下來，跨過那一步，到她身邊。

    誰也沒有說話。

    倪簡仰頭，陸繁垂眼，雙手捧起她冰涼的臉頰，對著她的唇吮上去。

    一切思念盡在其中。

    一吻結(jié)束，彼此呼吸都有些不穩(wěn)。

    陸繁的唇退開。

    一片雪花沿著倪簡的臉頰滑下來，到唇邊，化了，倪簡嘴唇一涼。

    不只嘴唇，睫毛上也掛上了雪和水。

    她眨了眨眼，凝著陸繁。

    燈柱就在他們身后，冷白的光兜頭照著。

    在對方眼里，他們都是格外清晰真實的。

    半晌之后，倪簡忽然笑了笑，對陸繁說：“走吧?！?/br>
    陸繁點頭，一手提起袋子，一手牽她。

    倪簡把陸繁帶到停車場，打開后門，叫他把背包和袋子放進去。

    陸繁看了看車，眉頭微皺。

    “你一個人開車來的？”

    倪簡點點頭，伸手拉開前門，要進駕駛位，陸繁拉住她，“我來開。”

    倪簡看了他一眼，突然明白他剛剛為什么會皺眉。

    她是聾子。

    聾子是不能開車的。

    “我在美國有駕照的?！彼蛄嗣蜃?，“小天幫我弄的，我技術(shù)還行，沒出過事，現(xiàn)在也就偶爾偷著開開，上次小天的車我也開了，沒什么要緊?！?/br>
    陸繁仍然不松手。

    倪簡扯唇笑了一聲，說：“這車是我媽給我用的，她都不cao這個心，你擔(dān)心什么？”

    說完，見陸繁眼中擔(dān)憂更甚，她嘆口氣，妥協(xié)了。

    “行，你開?！?/br>
    倪簡說了地點，等陸繁設(shè)好導(dǎo)航，就靠在副駕駛位上閉了眼。

    對一個嗜睡的人來說，大半夜還沒上床實在折磨。

    下雪天路況不好，車速本來就上不去，加上陸繁開車求穩(wěn)，這樣一來就更慢了。

    倪簡在車上睡了一覺，快一點時才醒。

    車已經(jīng)停了。

    倪簡睡眼朦朧，看了看窗外：“喔，到了?！?/br>
    陸繁伸手幫她捋了捋頭發(fā)，扳過她的腦袋：“這是哪里？”

    倪簡：“這么大的字，你看不見？”

    “不是……去你家么？”

    “什么？”倪簡湊近，揉了揉眼，“你再說一遍，光線暗了，我沒看清?！?/br>
    陸繁又說了一遍。

    倪簡一愣，半是驚訝半是迷惘，“我沒在這買房子，也沒租屋，哪來的家啊?！?/br>
    陸繁：“……”

    他看了她兩秒，低聲問：“這幾天你一直住這兒？”

    倪簡：“嗯。”

    她回答得理所當然，陸繁心里一陣酸。

    他摸了摸她的臉：“你不是回家過年么，這樣……為什么要回來？”

    倪簡怔了怔，這才明白他所說的“家”是指什么。

    那個家，是程虹的家，是肖勉的家。

    在別人看來，也是她的家。

    但只有她知道，不是，根本就不是。

    *

    進了酒店房間，陸繁把背包和袋子放下，脫了羽絨服。

    倪簡扯了扯那個不透明的黑色袋子，說：“你出個門東西還挺多，這裝的什么？”

    陸繁還沒回答，她已經(jīng)扯開了袋口，扒開一看，愣了愣。

    “你哪來的這些東西？”

    陸繁：“買的?！?/br>
    “你買這些干什么？”

    陸繁看了她一眼，沒說話，眉眼微微垂下了。

    倪簡看著他清峻的眉骨，別開臉，吸了口氣。

    “傻?！?/br>
    她罵了一句，眼里卻起了霧。

    他以為她叫他來，是帶他見家長，見這邊的家人，所以他什么都準備好了，一大袋見面禮，補品、特產(chǎn)，各種各樣的。

    程虹會稀罕這些么？

    肖家人會稀罕這些么？

    不會。

    程虹根本就沒打算見他。

    而肖家人甚至不知道她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她的丈夫叫陸繁。

    這個傻子。

    倪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