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好聚好散。

風(fēng)流的反應(yīng)出奇的平靜，盯著碗里吃剩下的粥半晌沒吭聲，他能聽得出花春并非對他涼薄無義，只是他也聽懂了話外之音，生死之情，止于金蘭。

風(fēng)流忽的食之無味了起來。

都說醫(yī)者仁心，要他說，花春最無情。

花春沒想到風(fēng)流還沒等到開春就走了，在喝完臘八粥的第二天。

這事有些突然，就像從不下雪的黑龍飛了霜，花春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消化得有點難受。

他實在不懂，他既將風(fēng)流與莫問比肩，又何以對這樣的結(jié)果失落。

花春？怎么在這發(fā)呆？

莫問？你怎么有時間來？

來問你個事，你不是跟風(fēng)流最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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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問說風(fēng)流走前給他留了封信，就簡單幾個字，要莫問照顧好他媳婦，不清不楚的，莫問尋思半天都沒想出風(fēng)流媳婦到底是誰。

花春，你跟他熟能給想想到底是哪個不？誒你倒是理下我再走啊！

第二十章

二十

風(fēng)流走了沒幾天就是大年三十，軍中的氣氛在那會格外的好，平日里冰冷的鎧甲都卸了下來，大家伙圍在一塊盡著性鬧騰，這是花春第一回發(fā)現(xiàn)黑龍這地也并不是那么荒涼，只是當(dāng)篝火跳動，酒酣耳熱，卻不知為何總是想起風(fēng)流。

黑龍到丐幫路途遙遠(yuǎn)，此刻風(fēng)流一定還在半道，他會在哪里過年呢，客棧，小店，又或者，荒山野嶺。

花春飲了口熱酒，對著月亮一聲長嘆。

他應(yīng)該等過了年再同風(fēng)流說那些的。

干嘛呢花春，過個年還愁眉苦臉。

莫問不知什么時候湊了過來，挨在花春邊上，想家了？

花春搖搖頭，他可怎么好意思說想的誰。

莫問也喝了點酒，似乎是借著酒勁突然這么問了句，你跟風(fēng)流怎么回事？

花春一愣，反應(yīng)過來又莫名有些心慌，什么怎么回事。

就你跟他啊，他走之前，你們是不是吵架了，他是讓你給氣走的吧？

花春一聽原來只是問這個，頓時就把心放下了，他要走與我何干，怎說的我不講理似的。

莫問一聽就笑，我不知道別人還能不知道你，再說了，你倆要吵架，那風(fēng)流肯定輸啊，輸了不得生氣嗎，氣了就走了唄。

誒不是，你怎么會這么想？

實話啊，我都沒贏過他怎么可能贏。

花春搖頭，讓一個頭腦簡單的愚人歪打正著實在有些恥辱。

你倆到底為啥吵？能把他那沒皮沒臉的給氣走。

花春張口欲答，話到嘴邊卻又吐不出來，正尋思該怎么說，前營突然拉響了線報，信號在天上炸開了幾朵花。

南詔軍突襲了。

過年的歡喜不過曇花一現(xiàn)，誰也沒想南詔選擇在這個時刻出兵，計劃展開得緊鑼密鼓，唐兵措不及防，幾近崩潰。

大年之夜，莫問披甲迎戰(zhàn)，月光照在大地，號角吹響十幾里，背水一戰(zhàn)。

一切來的如此突然，就像此前做過的夢，夢見哀鴻遍野，烽火連天，他找不到莫問，也看不見風(fēng)流，一個人躺在戰(zhàn)場上流干了最后一點血，有東西停在他手臂上啄食，定睛一看，竟是棲夜。

花春忍不住嘆了口氣，埋頭接著給傷員包扎。

軍醫(yī)，你別嘆氣，我們一定會打跑那些南詔軍的。

花春一愣，隨即笑道，我當(dāng)然相信。

那你怎么愁眉苦臉的。

花春不知為何忽然就想說說實話，也許因為這個傷員和他并不相識，也許人總在這種時候才能發(fā)現(xiàn)，有些話真不能藏著，一藏沒準(zhǔn)就一塊帶進(jìn)了墳里，還不如趁著機會倒一倒，至少曾經(jīng)也從自己嘴里吐出來過。

而所謂機會，就是活著。

我只是想起了個朋友。

朋友啊，那一定很重要了。

此話怎講？

能在這時候想到的人，怎么會是普通人。

花春不置可否，卻道，說不定因為他還欠我錢，所以才想起來了。

那不可能。

又是為何？

錢財乃身外之物，如果他真的有欠，那應(yīng)該是欠的情，或者…傷員撓頭想想，或者是軍醫(yī)你欠他的。

花春無言以對。

南詔的進(jìn)攻改變了套路，軍醫(yī)營成了第一個淪陷的地方，炮火將整個營地炸得一片狼藉，險些夷為平地。

這無疑是雪上加霜，盡管莫問率領(lǐng)將士力挽狂瀾，情況依然不容樂觀，和傷員轉(zhuǎn)移陣地時花春一抬頭就能看見硝煙彌漫，箭矢滿天。

短短一瞬，忽然之間，臂上一痛，隨即腰背受敵，踉蹌兩步就要倒下，咬著牙才沒躺平。

人群慌了。

軍醫(yī)中箭了！快來幫忙！

都說生難死易，有生之年花春才親身所嘗了一次，傷口很疼，星火很亮，恍恍惚惚看見大師兄的身影，依稀聞得見屬于萬花谷才有的藥材，腦子里開始發(fā)昏，卻突然想起風(fēng)流那段時日受過的苦楚。

噬骨之痛想必要比自己現(xiàn)在折磨得多，怎么可能只是有點疼呢，風(fēng)流個騙子。

他光是這樣就痛得快死了啊。

師弟，師弟！睜開眼！不能睡著！

花春努力地想打開眼皮，徒勞無功，手無意識地摸了幾把，突然就想流淚，他聽見了鳥叫，就在不遠(yuǎn)的地方，像是飛過千山而來。

花春睜開了眼，那在樹上凄厲嘶鳴的，不是棲夜，又會是誰。

風(fēng)流沒走，花春并不知道，他就猜花春得不知道。

他其實想走，只是猶豫不決，最后又倒回原地，找了個離軍營不遠(yuǎn)的地方暫時安身。

棲夜是自己從桃花島飛去找到他的，那一刻他感覺似乎連棲夜都來告訴他，不能走。

他就真沒走，幸虧他沒走。

風(fēng)流趕到的時候花春一臉安詳躺在角落，無聲無息一樣的，大師兄不知所蹤，遍地傷上加傷的傷患，風(fēng)流叫了聲春花，沒有反應(yīng)，摸著他的手，冰涼冰涼的。

風(fēng)流害怕了。

春花，春花？春…媳…媳婦……

花春醒得有些艱難，誰…是你媳婦，再亂喊…別當(dāng)朋友。

風(fēng)流嚎啕大哭。

他以為花春再也說不了話了。

花春無力安慰他，卻用盡力氣問了一句，你找到幫你花錢的人沒？

風(fēng)流一愣，回過神來連連搖頭，想說什么又只會嗚嗚哽咽。

花春費勁地抓住他還在發(fā)抖的手，輕聲一笑。

現(xiàn)在你找到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