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人鼻青臉腫，雖然已經(jīng)被揍成了豬頭，但還真是認識的。

“這不是那天來公司找你的那個人嗎？剛才咱們還見到來著，是那個沈樹的舊情人……”衛(wèi)洵說到這里，突然瞥了沐嘉樹一眼，“是沈樹的吧？”

“不是他的難道還是我的？”沐嘉樹幾乎是立刻就明白了衛(wèi)洵的意思，笑著回答，“我對男的可一點都不感興趣?！?/br>
衛(wèi)洵垂下眼，也淡淡笑了笑，聽見遠處傳來了救護車的長鳴：“咱們把他搬出去吧，這里面救護車進不來。”

沐嘉樹道：“我來吧，我還得跟他去醫(yī)院，不然沒有人繳費辦手續(xù)。也不早了，你回去吧?！?/br>
他彎腰想把黎青抬起來，卻沒有聽到衛(wèi)洵回答，有些奇怪地抬頭，發(fā)現(xiàn)他正定定地看著自己。

沐嘉樹莫名心虛，解釋道：“我想知道是誰打了他，為什么打他，看看能不能套到點話?！?/br>
衛(wèi)洵抱著肩膀審視他片刻：“我和你一起去?！?/br>
沈樹過去的電話已經(jīng)在最初那個挨打的晚上報廢，通訊錄都沒有了，不知道怎么聯(lián)系黎青的家人，到了醫(yī)院后醫(yī)護人員才從黎青的外衣兜里找到手機聯(lián)系了他的父母。

沐嘉樹得知他受的傷都不致命，不久就能醒過來之后，便決定在病房外面等一等，詢問一點事情。

衛(wèi)洵本來坐在他身邊，突然電話鈴響了起來，他從兜里摸出電話的時候表情還很悠閑，看了一眼手機屏幕臉色頓變。

沐嘉樹看了他一眼，心領神會：“你爸？”

衛(wèi)洵像拿著定/時/炸/彈一樣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把手機捧在手里：“是……我去接電話?！?/br>
沐嘉樹同情地點了點頭。

樓道里信號不好，衛(wèi)洵一直走到外面的天臺上，接通電話說了一聲“喂”字，然后足足五分鐘沒有出聲。

最后他無奈道：“爸，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鄭家了，再折騰也打擾人家，就明天再……”

話筒另一頭已經(jīng)傳來忙音。

衛(wèi)洵被親老子噴了一臉，感覺腦袋里面簡直有了回音，無奈地抹了一把臉，撥通了另外一個號碼。

“喂，衛(wèi)三啊，你怎么今天想起來主動給我打電話了！”

鄭柯的聲音很快從電話那邊傳了過來，衛(wèi)洵不得不再次把電話拿的離耳朵遠了一些。

鄭柯不等他說話，又自顧自地抱怨起來：“我今天整整一天，鬼知道有多無聊！早上想出門泡個妞結果妞跑了，給哥幾個打電話又沒有人接，好不容易玩會王者榮耀玩的正爽，結果沒想到隊友是個傻逼。你說他輸出不行還狂給對手送人頭，這么有愛心真他媽不是信佛嗎，真想從屏幕這邊鉆過去給丫剃個光頭……”

衛(wèi)洵：“……”

如果放任他這樣下去，衛(wèi)洵又要足足五分鐘說不出來話了，好在鄭柯不是他爸爸，打斷起來毫無壓力：“我在醫(yī)院?！?/br>
鄭柯一驚，第一個想法是衛(wèi)洵又去懷念沐嘉樹了，第二個想法是他自己得了什么毛病：“是第一人民醫(yī)院嗎？你在那干嘛？”

衛(wèi)洵道：“辦點事。我爸剛才打電話問我在哪，我說在你家，別給我說漏嘴了啊。”

他說話一向清楚明白，這回含含糊糊的“辦點事”三個字反倒十分引人遐思，更何況第一人民醫(yī)院又正是沐嘉樹當初去世的地方，鄭柯想想不放心，于是道：“那巧了，我這會正好在這附近剛吃完飯，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我去看看你吧。你等著，我再給你提個果籃。”

衛(wèi)洵：“……看我干什么，我沒病?！?/br>
“就這么說定了，過五分鐘你門口接我一下啊?！?/br>
鄭柯說完之后就把電話掛了，衛(wèi)洵無奈，可是也知道人家是好心，不能強硬阻止，只好走回去對沐嘉樹道：“鄭柯要來，他正好在這附近，想來看看?！?/br>
沐嘉樹有點意外，但還是道：“沒事，來就來吧?！?/br>
衛(wèi)洵稍稍放心：“我下去接他?！?/br>
他一邊說一邊輕輕拍了拍沐嘉樹的發(fā)頂，大步走了出去。

只不過衛(wèi)洵也實在沒有想到，他離開這么一小會，就能鬧出事來。

沐嘉樹正坐在樓道的椅子上等著，忽然聽見走廊另一頭傳來雜亂的腳步聲，他剛剛看過去，已經(jīng)有一個什么東西先聲奪人地朝著他砸了過來。

沐嘉樹微微側頭，抬臂在臉前一架，五指收攏將那樣東西抓住，見是個材質(zhì)粗劣的女士手提包，便隨手放在了一邊。

一個有些發(fā)福的中年婦女沖上來指著他大罵：“怎么又是你？你這個陰魂不散的掃把星，當初小青他奶奶給你兩口飯吃，還被你賴上了是吧？你他媽祖宗八輩都是叫花子嗎？別總是纏著我們家人行不行……”

沐嘉樹聽了兩句反應過來，這女的應該是黎青的母親。

上次黎志國在沈家鬧完事之后，他就曾經(jīng)旁敲側擊地跟沈澤打聽過，知道黎青原本跟他們是發(fā)小，都是一塊在外面野大的，只不過他好歹父母俱全，早年的時候做了點小生意，因此家里的情況比沈樹要好上一些。

沈樹小時候日子不好過，黎青奶奶還在世時看他可憐，經(jīng)常偷偷接濟一點，說起來也不過是幾個饅頭或者一碗粥，但后來被黎青的母親發(fā)現(xiàn)了之后就常常耿耿于懷，老覺得沈家占了他們天大的便宜。

沐嘉樹不是沈樹，不知道他怎么想，不過從后來沈樹對黎青予取予求的態(tài)度來說，他覺得對方的心里肯定不乏對黎青奶奶的感激。

他懶得說話，抬手向身后的樓道指了指。

黎青的母親被他這個莫名其妙地動作弄愣了，罵聲一停，下意識地順著沐嘉樹手指的方向看去，發(fā)現(xiàn)那里貼著“禁止大聲喧嘩”的標語。

沐嘉樹淡淡道：“小聲點?！?/br>
陰暗的樓道里充滿了消毒水的味道，他靠在顏色鮮艷的塑料椅子中，雙手交疊抱在胸前，閑適地舒展雙腿，卻仿佛有種端坐王座的從容自若。

一種潛在的壓力在空氣中慢慢散開，讓剛剛還在破口大罵的中年婦女一時啞然。

這個時候，從電梯口又走進來一個胡子拉碴的醉漢，身上的衣服臟兮兮的，老遠都能聞到那股酒氣，踉踉蹌蹌地朝著他們的方向走來。

黎母回頭看了一眼，怒火頓時再次涌起，不過這回倒不是針對沐嘉樹了：“黎志國你這個王八蛋，兒子都成這樣了你還出去喝酒！”

黎志國斜著眼睛看她：“你再敢沖老子叫喚一個試試？敗家娘們，誰讓你送他來這個醫(yī)院的，不知道這里騙錢騙的最他媽狠嗎？你上趕著過來讓人坑，跟院長有一腿??！”

沐嘉樹：“……”

他喝醉了酒，本來就滿臉漲的通紅，這樣一瞪眼睛更加顯得面目猙獰，連黎母都有些害怕：“又不是我送過來，我也是剛到，你有什么事問他啊。”

沐嘉樹不用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