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了一跳，他收到的接機(jī)人員名單是林笑辰和Christine。

一番寒暄之后，待到坐上車，長途飛行了十個小時的幾個人都有些疲憊，車?yán)锏臍夥障喈?dāng)安靜，只有JP偶爾會向陳非問幾個問題。

7人座的克萊斯勒商務(wù)車，一老一少的輕聲交談是最好的催眠曲，完全聽不懂的Christine坐在前排昏昏欲睡，后排的Max則支著肘子，看著陳非的側(cè)臉，聽著他聲調(diào)平和地與JP交談，神色有些復(fù)雜。

雖然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但這并不妨礙Max體認(rèn)到陳非的法語水平。很多人說外語的時候都免不了會磕磕碰碰，或者加入一些諸如“em……”“呃……”這樣無意義的語氣助詞，這是因為大部分的人都會先用母語思考，再在腦中把母語翻譯成另一種語言。

但是陳非講英文和法文的時候都沒有這種感覺，他的英文與中文一樣流利純正，而他講法語的時候，語速不快卻很均勻，每一個停頓都很自然，而從JP的反應(yīng)看來，他們應(yīng)該是相談甚歡，這又更難得了，誰不知道JP是一個多么眼高于頂?shù)娜?，他如果不喜歡你，他甚至都懶得跟你敷衍。

但Max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入為主的觀念太強(qiáng)烈，還是蕭孟安的事情令他受到打擊，即使陳非比他原先想象的出色太多，每次看到陳非以一種自然的姿態(tài)進(jìn)入他們的圈子，他都還是有點兒受沖擊。

怎么說呢？按理說，老大有喜歡的人，那是他們樂見其成的，先前他和Simon還打賭，陳非能不能抵擋得住老大的魅力。但是這會兒，看著陳非和JP的自然互動，那種雖然夠禮貌也夠謙遜、卻十分淡然的神態(tài)，他卻又不確定了。別人的欣賞喜歡，這個人也許都根本不當(dāng)一回事吧？

“我們在聊一些關(guān)于中國文化的問題。”陳非注意到了Max的眼光，他轉(zhuǎn)過頭去，用中文輕聲道。

“??？”Max反應(yīng)過來陳非是在跟自己解釋，“哦，哦，沒事兒，你們聊?！?/br>
陳非點點頭，正要轉(zhuǎn)回去，Max又道：“老頭子還挺喜歡你的?！?/br>
這不是客套，這車上的人都看得出來。不過是在等司機(jī)開車上來時寒暄了幾句，上車的時候JP就點名讓陳非坐在他旁邊，反而把自己的兩個助理排到后面去了，足見他對這個翻譯的肯定。

陳非只是淡淡一笑作為回應(yīng)，既沒有推辭謙虛，臉上也不見什么驕矜自得的神色。

第二天早上，陳非依約去中國大接人，他今天的任務(wù)是陪JP一行人觀光，第一站當(dāng)然是皇城地標(biāo)故宮，下午就在什剎海一帶的胡同轉(zhuǎn)一轉(zhuǎn)，順便看看如今的京城，吃完晚飯后到老舍茶館去看戲。

他比約定的時間早到了五分鐘，沒想到走進(jìn)大堂的時候，卻看到JP的生活助理Delphine正站在咖啡座那邊向他招手。

“早安Fred，Andrew說你這個點會到，果然如此。”

Andrew？陳非不明所以，沒等他開口問，Delphine又道：“吃過早餐了嗎？”

“我吃過了。”

“那不然進(jìn)來喝杯咖啡吧？Jean和Andrew還在談事情?！?/br>
原來靖揚過來了。陳非點點頭，跟在Delphine后面往餐廳走。

JP和顧靖揚幾人坐在一個靠窗的長桌邊，最旁邊是兩人的助理，中間是JP和顧靖揚，最邊上是Delphine，她的對面空著。陳非就在顧靖揚旁邊的空位上坐下來，跟眾人打過招呼之后，他轉(zhuǎn)頭問顧靖揚：“你們幾點到的？”

顧靖揚也在看他，陳非今天穿著一件淺灰V領(lǐng)T恤和一條法國藍(lán)的休閑棉褲，清爽而不失穩(wěn)重，放松又不過分休閑，就像這和煦的五月晨光，讓人視覺莫名舒暢。顧靖揚眼里帶著溫柔的笑意：“八點就過來了。”

“怎么不早跟我說呢？你這么敬業(yè)，不是顯得我這個翻譯很失職么？”

“讓你多睡一會兒。沒關(guān)系，有Delphine和Emeric在也是一樣的?！?/br>
顧靖揚一副理當(dāng)如此的表情，明明是很平常的口氣，陳非卻聽得耳朵一熱，只好笑笑岔開話題：“今天的行程有需要調(diào)整的地方嗎？”

“不用，我們也差不多談完了，一會兒就走。不過今天要辛苦你了，公司沒有另外派人陪同，沒問題吧？”

“我沒問題，只要你的客戶不介意就可以?！?/br>
“他們都很喜歡你?！鳖櫨笓P的口氣有著一絲不易覺察的驕傲，倒好像被夸的人是自己一樣。

Christine在旁邊豎著耳朵聽兩人熟稔的對話，心里恍然大悟——Fred根本就是老板的好友吧？難怪這樣的人居然會來給他們做翻譯呢。

幾個人又聊了一陣子，看時間也差不多了，顧靖揚和Christine準(zhǔn)備離開。臨走前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單子遞給陳非：“這是你要的病假條?！?/br>
顧靖揚并不贊成陳非請病假，他原本的建議是，由他出面向趙紫靈借人。當(dāng)然，他也有自己的私心，他不想看到陳非一直在威揚做倉管，借這個機(jī)會向趙紫靈說明清楚，正合他意。

但是陳非卻不同意，他堅持請個病假就行。顧靖揚沒辦法，只得幫他找相熟的醫(yī)生開假條。

陳非不甚自然地接過假條，勉強(qiáng)地笑了一下：“謝謝?！?/br>
顧靖揚并沒錯過他的表情變化，他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沒說什么就走了。

都說，撒了一個謊之后，就要不斷撒更多的謊來彌補。陳非原本以為他只是隱瞞了一些無傷大雅的事，然而他現(xiàn)在突然意識到，無論起初是出于何種原因的隱瞞，一旦開始，到最后都會成為故意的欺騙。

現(xiàn)在只是一個假的病假，那么以后呢？

他知道問題出在他與顧靖揚的關(guān)系上。顧靖揚是他目前生活中最大的意外，只要跟他保持距離，他的生活就能回復(fù)正常，他依然可以做那個朝九晚五的倉管，平靜、安穩(wěn)、樸素。

也許，還完這個人情之后，他應(yīng)該適當(dāng)跟顧靖揚保持一些距離，這樣對他、對自己都比較好吧。

第二十八章

陪同客戶對于陳非來說不是什么陌生的事情，在泰盛擔(dān)任業(yè)務(wù)總監(jiān)的時候，每有重要客戶來中國，客戶來幾天他就要招待幾天，白天要談判、陪吃飯，晚上要安排適當(dāng)?shù)膴蕵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