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過他的這支fusion名曲——Spain。

果然，兩人心神領會，沖他笑著點頭。

得到肯定的答復，陳非不再客氣，一串活潑清脆的音符從他手里干脆地流瀉出來。

鼓手老頭子和貝斯手交換了一個非常驚訝的眼神，他們沒有想到，這個年輕的中國男孩，竟然彈得這樣一手正宗的爵士鋼琴！

老鼓手定了定神，很快加進來，bass也幾乎是同一時間加進來。沒有排練過的三個人很快就找到了彼此的脈搏，越來越有默契，尤其是solo的時候，從鍵盤開始，陳非的即興再次令兩個樂手血液沸騰，他的右手優(yōu)美流暢，左手卻十分有節(jié)奏感，隱約可以找到爵士鋼琴名家McCoyTyner的影子。他的即興句式活潑又不落俗套，在不同調(diào)式之間切換自如。

在陳非的調(diào)動之下，bass和鼓手的solo也迸發(fā)出新的靈感，互動越發(fā)精彩。陳非越玩越輕松自在，而在外行人看起來，這個男孩子簡直是深不可測，他坐在那里，好像這本來就是他的琴一樣，好像這個表演排練了無數(shù)次一樣，柔軟的黑發(fā)服帖地垂在額頭，在舞臺燈光下，他漂亮的杏仁眼里面綻放出令人目炫的光芒。

顧靖揚跟朋友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陳非穿著黑色T恤，在燈光下襯得他的臉更加瑩白如玉，他的十指流暢地彈著ChickCorea的經(jīng)典曲目，他時而跟鼓手一唱一和，時而秀一段solo，時而在bass獨奏的小句末尾活潑地適時追加幾個音符即興唱和，調(diào)動氣氛。他的身體隨著音樂的節(jié)奏輕松擺動，這個時候的他，跟辦公室里面那個沉悶的大齡打工族判若兩人，這個時候的他，渾身上下散發(fā)著年輕的生命力，自信得耀眼。

一曲結(jié)束，所有人都熱烈鼓掌，有外國友人甚至站起來大喊“Bravo”。沒有人不喜歡這樣的意外，這支曲子意外地掀起了今天晚上的第一個高｀潮。陳非的心情也久久不能平息，他很久、很久沒有這樣過癮地彈琴了。

陳非站起來的時候心情已經(jīng)平靜了很多，但是他的眼睛里閃耀的光芒顯示著他的快樂，他對站在舞臺下的鋼琴手伸出手，鄭重地說：

“Thankyoufivihece.”

對方只是笑著看他，五指捏拳掌心向下，伸向他，他意會，五指捏拳，和對方哥倆好地碰了碰，一切盡在不言中。

陳非走下臺，剛要回到自己座位上，卻瞥到舞臺邊站著一個有點眼熟的身影。他看過去，心里不由得哀嘆，果然樂極生悲是至理名言——

正式的細條紋襯衫換成黑色休閑襯衫，扣子開了兩顆，袖子依然是隨意挽到手肘，西褲換成破洞牛仔褲，氣質(zhì)便完全從社會精英變成了混夜店的貴公子面貌，但那樣的氣場和長相，見過一次，又怎么會認錯？

那個男人站在舞臺下面，雙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側(cè)頭不知道跟身邊的朋友說了句什么。

陳非略微考慮了兩秒鐘便走過去，一點沒讓對方看出他的猶豫：“顧先生，你好?！?/br>
陳非一直都不覺得自己矮，178的身高，在他的家鄉(xiāng)珠海絕對是屬于高個的人群了。但此刻他站在高出地面兩個臺階的演出場地上，卻發(fā)現(xiàn)站在下面的顧靖揚視線幾乎能與自己平視。

顧靖揚沒有立刻答話，他望著陳非，目光看起來似乎溫和有禮，陳非卻敏銳地看到了其中的探究意味。

陳非心里有點惱火，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是這種被探究的感覺令他不舒服，還是因為身高差距存在的壓迫感。

顧靖揚似乎察覺了陳非的不耐煩，揚起唇角道：“沒想到紫靈的公司臥虎藏龍。”

他轉(zhuǎn)頭對他兩個朋友道，“這是陳非，紫靈的員工?！庇种钢干磉叺膬蓚€人：“Simon、Max，我朋友?！?/br>
上次開會的時候，陳非就知道顧靖揚沒把自己當成威揚的老板，但他這么干脆還是讓陳非有點驚訝。

既然對方那么給面子，他當然不能不要。他禮貌地跟那兩人打了招呼。

顧靖揚笑了笑：“一起喝一杯？”

陳非又是一愣，那么近距離的看，那笑容如此流光溢彩，令昏暗的酒吧都明亮了起來?！袄习鍘浀贸搅巳祟惖姆懂牎?，他突然想起，好像有誰這么說過。

他想了想，露出一個為難的表情：“謝謝顧先生，但是我得回去了，明天還要早起上班。實在不好意思?！?/br>
走回自己位置上買單、拿外套，用唇形和手勢跟幾個樂手說了聲bye，陳非毫不留戀地往外走。

顧靖揚和他朋友已經(jīng)找了位置坐下來，陳非經(jīng)過他們的時候，沒有再回頭打招呼。

“這小子挺跩的啊?！苯蠸imon的那個男人看陳非匆匆離去的樣子，有點不滿。

顧靖揚也看著陳非的背影，若有所思。

“我看不見得，周末出來玩，誰想碰到老板啊，這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嗎！”Max比較中肯，陳非的樣子，與其說是跩，不如說是落荒而逃。

“不過這小子挺有種的，一個人來酒吧玩。哈哈，搞不好是想要出來尋找艷遇，卻被你這個老板逮了個正著?！盨imon一點也不留口德。

“聽紫靈說，他好像是今年夏天才搬來北京，可能沒什么朋友吧。”

“Andrew，你瞧他的鋼琴水平如何？”Max八卦的問題就靠譜多了。

顧mama當年是紐約大學音樂系的才女，顧靖揚4歲開始學鋼琴，大學的時候又組過band，音樂素養(yǎng)深厚，好壞自然是一聽便知。

“他的爵士應該是專業(yè)學過的?！鳖櫨笓P說的簡單，心里想的卻沒有那么簡單。音樂是騙不了人的，陳非的爵士，學院派味道非常重，而且，他的演奏風格顧靖揚再熟悉不過了，因為——非常美國。這，也是最令他驚訝的原因。

“這小子在趙紫靈公司做什么的？”

“管理倉庫?！鳖櫨笓P抬眼，毫不意外地看到兩雙十分意外的眼睛?？磥碛羞`和感的人不止他一個人，這種感覺——挺爽。

“……”

“……”

不是他們看不上趙紫靈那個小公司，也不是說會彈鋼琴的人就不能管理倉庫，但是陳非=倉庫管理員，聽過他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