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是您從垃圾堆里撿回來的吧？”

    他說完這句話，mama的表情似乎也在回憶當(dāng)時的情景，怒氣慢慢消退。她和爸爸對望一眼，表情都變得放松起來。

    爸爸說：“或許是班主任搞錯了吧。”

    mama也為自己剛剛的緊張有些好笑：“我也覺得奇怪——可這個電話是你們班主任打過來的，如果不是她說，我還真以為是誰惡作劇。或許是哪個環(huán)節(jié)出了問題吧？”

    這么一鬧騰，時傲知道自己再回游戲也會被同學(xué)罵個狗血淋頭，索性起身道：“既然班主任打電話讓去，那就去問問情況吧。要是讓人誤會我是個紙人，那以后的日子還要不要過了？”

    mama也笑了起來：“說的也是，既然是哪個環(huán)節(jié)出了問題，還是早點去說清楚好。別讓我們家小傲背黑鍋?！?/br>
    時傲這個時候還不知道，這一次走出家門，就再沒有回來的機(jī)會了。

    他和爸爸mama坐著出租車一起到了造紙管理局，發(fā)現(xiàn)這里并不是只有他們一個家庭到場，而是熙熙攘攘近千人。有工作人員在維持秩序，有的人在負(fù)責(zé)登記簽到。

    他聽見旁邊有家長在大聲說：“現(xiàn)在管理局做事真是越來越不靠譜……八百多個學(xué)生的誕生紙融生都沒有通過，哪有這種事情？！如果說發(fā)現(xiàn)幾個，十幾個還可能是真的，一下子八百個，一看就知道他們提供的造紙材料出了問題，就是不知道是誕生紙出了問題還是孕生水出了問題。說不定都有問題呢——提供這個批次材料的廠商都應(yīng)該被取消制造資格。大半夜的一個莫名其妙的電話把全家叫到這里來受罪，嚇壞了我家的孩子，看我不找他們算賬！”

    時傲越發(fā)覺得好笑，爸媽的臉色也越來越放松：正如那家長所說，怎么也不可能有這么多學(xué)生都通不過融生。

    這個時候就有工作人員拿著大喇叭出來，說重新準(zhǔn)備了造紙材料，為大家重新進(jìn)行一次天賦測試。這次材料都經(jīng)過多重檢核，絕對不會再出問題，請大家重新進(jìn)場，對照白天考試的誕生紙，重新抄謄一遍。

    大家雖然覺得有些怨言，但是還是照做了。

    mama有些心疼的摸摸時傲的腦袋，說出來一起去找個地方吃點好東西宵夜。

    抄謄的時間并不長，時傲花了不到兩小時就抄完，但是因為是晚上，出來后他還是覺得有些精神不振。

    這一次，工作人員并沒有收走他的誕生紙，然后將他的爸媽都請了進(jìn)來，一起去化生池。

    他親自將誕生紙放入孕生水中，然后好奇地看著誕生紙慢慢向池中沉去。

    然而，誕生紙一點光芒都沒有露出。

    時傲全身僵住了，他呆滯地看著暗淡的誕生紙：這不可能！對了，這回的材料肯定還是有問題，一定是這樣！

    mama的問話正好說出了他的心聲：“這孕生水真的是檢查過的嗎？真的沒有問題嗎？”

    時傲心中微微一松。

    工作人員一臉嚴(yán)肅地指著化生池一角的一張正在微微發(fā)光的誕生紙說：“為了保證這次結(jié)果的絕對準(zhǔn)確，我們特地請了幾十位位造紙師用了同樣的誕生紙寫造了放在每個化生池里。如果他們都起了作用，沒道理其他的不起作用?！?/br>
    mama沉默了。

    時傲突然感覺一種莫名的恐懼，這種恐懼讓他覺得十分不真實，就好像是在做夢一樣：誕生紙沒有融生？這是開玩笑吧？雖然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成為一名造紙師，可是，這也太離譜了吧？難道不想成為造紙師就會變成一個……紙人。這簡直是太荒謬了！

    如果自己是紙人的話，那爸媽就不是他的親生父母，那自己就是某個造紙師寫造出來的。這讓他感覺自己的就好像突然變成了另外一種生物，似乎已經(jīng)完全脫離了原來他自以為的那個種族？

    時傲艱難地開口：“媽，難道我真的是你撿回來的嗎？”

    等到八百余人的結(jié)果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凌晨一點了。

    所有的被測試者都是被工作人員帶著與父母一起去放誕生紙的，然而，無一例外，沒有進(jìn)行融生。

    學(xué)生們都傻了，家長們也都茫然了：他們無論如何不能相信這樣一個事實，自己親自生出的孩子突然變成紙人了。他們圍著造紙管理局，強(qiáng)烈要求給他們一個交代。

    早上七點，一位官員宣布一項初步調(diào)查結(jié)果：這八百名學(xué)生十六年全部是在B市的三家婦產(chǎn)科醫(yī)院出生的，而經(jīng)過他們核實，這三家醫(yī)院的婦產(chǎn)科十六年前都購置或錄用過紙人作為醫(yī)生或者護(hù)士。

    他們初步懷疑這些紙人將紙嬰和原嬰進(jìn)行了調(diào)換。

    這一結(jié)果的公布掀起驚濤駭浪。

    時傲看著mama哭倒在爸爸懷里：“那我的親生兒子在哪里？我的小傲在哪里？”他的心不斷地下沉，再下沉。

    小傲在哪里？他不就在這里嗎？不，他是……紙人的話，那就不是真正的時傲？如果他不是時傲，那誰又是時傲？他又是誰？

    時傲心里充滿了莫名的慌張：他是誰現(xiàn)在不是最重要的。關(guān)鍵是，他的爸爸mama……不再是他的爸爸mama了嗎？他們不再是父子母子，而變成完全沒有關(guān)系的人了嗎？

    “mama?！睍r傲惶恐地叫了一聲。

    mama抬起頭，看向他的眼神卻那樣陌生，甚至還著一種讓他心驚rou跳的憎恨。

    沒等時傲反應(yīng)過來，她就撲了過來，用力的抓住他的胳膊，指甲深深的掐進(jìn)rou里，他差點疼得沒叫出來，卻聽見mama用他從來沒有見過一張猙獰到扭曲的臉盯著他，聲音近乎瘋狂：“你是誰？你到底是誰？你為什么要占住我孩子的位置？你憑什么？你不過是一個低賤的紙片，你憑什么享受了我親生孩子都享受不到的待遇？這么多年，我居然養(yǎng)的是一張紙片，可憐我的小傲，卻不知道在哪里受罪？你把我的孩子還給我，還給我還給我……”

    他被猛得推倒在地上，然后腳就重重地踢了上來，痛得他尖叫起來。

    “媽，疼，別踢了，別踢了……求求你別踢了……”時傲痛得覺得腸子都快斷了，卻不敢躲閃，更不敢反抗。這個人是他的mama啊，他雖然有時候生氣時會和mama爭執(zhí)幾句，卻從來不會真得去悖逆她的意思。

    最后還是爸爸上來拉住了歇斯底里的mama，抱著她安慰道：“夠了夠了，你好歹也養(yǎng)了他那么多年。打死了未免太殘忍了，只當(dāng)……只當(dāng)從來沒有過這個孩子的。我會想辦法把我們的親生孩子找回來的，你別太著急，一定會有辦法的。既然政府已經(jīng)介入了，他們也會抓到罪魁禍?zhǔn)椎?，所以我們一定能把自己的孩子找回來的！?/br>
    然后又向時傲看了一眼，“以后不要再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了，如果你好歹還記得我們白養(yǎng)了你十六年的話?！?/br>
    時傲整個人都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