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筠，阿筠，你怎么了？”

    “我沒事！”傅庭筠吃力地道，聲音顯得有些虛弱。

    “那就好，那就好！”趙凌喃喃地說著，又問傅庭筠，“你還是兩個(gè)時(shí)辰前吃了幾個(gè)煮雞蛋的，你餓不餓？有沒有什么特別想吃的東西，我讓人去做……”

    傅庭筠正想答他，一直都是溫言細(xì)語的呂婆子突然不悅地道：“她要留著力氣生孩子，你少問幾句，她就比吃什么都強(qiáng)！”又訓(xùn)斥傅庭筠，“你有和他說話的工夫，還不如養(yǎng)養(yǎng)精神?！?/br>
    她臉色一紅，低了頭專心地喝著紅糖水。

    趙凌也不敢做聲了，來來回回地走著。

    珍珠和蔻兒大氣都不敢出。

    端熱水進(jìn)來的鄭三娘見了，不由勸他：“頭胎是這樣的，九爺還是先到屋里歇會(huì)吧！您都一宿沒合眼了。等孩子落了地，我立馬就抱了給您看?！?/br>
    趙凌哪里睡得著。

    明明知道這樣在外面干著急也沒有什么用，可不在這里，他心里更急。

    “那，那還得多長時(shí)間？”他焦急地問。

    這都一個(gè)晚上，還沒有聽到嬰兒的啼哭聲。

    他站都站得累了，何況是傅庭筠，一直疼到現(xiàn)在。

    “快了，快了！”鄭三娘只得這樣安慰他。

    趙凌聽她語氣敷衍，面色一沉，嘴緊緊地抿了起來，眉宇間就露出幾分懾人的凌厲。

    鄭三娘看著心中一顫，草草說了句“呂婆子還等著我的熱水”，匆匆進(jìn)了內(nèi)室。

    趙凌背手站在正屋的臺(tái)階上，一動(dòng)不動(dòng)地看著朝陽的霞光慢慢把身邊的石榴樹染紅。

    內(nèi)室突然傳出一聲清脆的嬰兒啼哭。

    他大喜過望：“阿筠，阿筠……”顧不得呂婆子的交待，急匆匆推開了廳堂的槅扇門。

    “快，快，快把他攔??！”聽到動(dòng)靜的呂婆子大聲喝道，“小心他帶了冷風(fēng)進(jìn)來，驚了大人和孩子?！?/br>
    趙凌聽著這么一聲喊，腳步就硬生生地停在了內(nèi)室的門簾子前，又忍不住伸長了脖子焦灼地問：“阿筠，你怎么了？”卻完然不顧眼前掛著綢布簾子，什么也看不到。

    “我挺好的?！备低ン藓矏偟钠v的聲音隔著簾子傳到他的耳朵里，“是女兒……是個(gè)女兒……”

    “好啊，好啊……”趙凌隔著簾子答著，突然覺得眼前一片水光，“快抱給我看看，快抱給我看看。”說話間，嬰兒的啼哭聲停止了，他不由急起來，“怎么了？怎么了？孩子為什么不哭了？”

    “我接了這么多的生，就沒見過比你們家大人更聒噪的了?！眳纹抛优?，“大人、孩子都好得很。孩子不哭，是因?yàn)樵谙丛琛！?/br>
    趙凌被呂婆子說得赧然，耳邊卻又傳來呂婆子略帶幾分戲謔的聲音：“不過，你們家的姐兒也是有趣得緊，眼睛瞪得大大的，丟在水里，不哭也不鬧……”

    聽得趙凌那個(gè)抓耳撓腮，恨不得立刻就見到女兒……

    呂婆子聽著簾子外窸窸窣窣的聲音，“撲哧”一聲笑，對(duì)傅庭筠道：“你夫君待你這樣好，倒是個(gè)有福氣的?！?/br>
    她疼了一夜，趙凌就在外面鬧騰了一夜。

    “讓呂婆婆見笑了?！备低ン藓叩匦χ?，眼角眉梢卻有掩飾不住的甜蜜。

    呂婆子呵呵笑，道：“下次我再幫你接生。”

    下次？

    她這才生呢！

    傅庭筠錯(cuò)愕。

    呂婆子已起身走到了童氏的身邊，接過了包裹好的孩子仔細(xì)端詳了一會(huì)，轉(zhuǎn)身對(duì)傅庭筠笑道：“你們家姐兒長得像你，濃眉大眼的，可真是漂亮?！闭f著，把孩子交給了鄭三娘，“快抱去給你們家大人看上一眼，要不然，內(nèi)室門口的磚都要被你們家大人踩破了！”語到最后，已帶了幾分調(diào)侃。

    眾人聽著，臉上都露出笑容。

    ……

    趙凌趴在炕沿上，笑吟吟地盯著大紅色襁褓中那個(gè)閉著眼睛正熟睡著的粉妝玉琢的嬰兒，眼睛都挪不開。

    傅庭筠將紅糖水一飲而盡，將空碗遞給了珍珠，又在蔻兒的服侍下漱了口，斜倚在大迎枕上，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這才發(fā)現(xiàn)趙凌一直維持著那個(gè)姿勢(shì)沒有動(dòng)彈。

    她不禁抿了嘴笑，道：“你不是一直嚷著要抱孩子嗎？怎么？這個(gè)時(shí)候任你抱了，你反而不抱了？”

    趙凌訕訕然地笑：“她這不是睡著了嗎？我怕吵醒了她，她又哭！等會(huì)她醒了，我再抱她也不遲?！眳s不好說自己不敢抱這孩子——她剛出生的時(shí)候，鄭三娘把她抱出來放在他的臂彎里，那小小的、軟綿綿的身子，讓他大為緊張，生怕一個(gè)不小心就會(huì)傷了她……

    傅庭筠也不揭穿他，望著他的雙眸溫情流動(dòng)，柔聲道：“你快去歇會(huì)吧？幾乎兩天兩夜都沒有合眼了！”

    “我不累?！壁w凌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落在了女兒的身上，“你說，她長得到底像誰啊？”他自語自語地道，“我覺得她的鼻子長得像我，又高又挺，嘴巴有點(diǎn)像你，紅紅的，艷艷的……”說著，低頭輕輕碰了碰女兒的面頰，“她怎么這么?。渴裁磿r(shí)候才能長大??！”

    全是些孩子話。

    傅庭筠忍不住笑，道：“你有這功夫，還不如想想女兒叫什么名字好吧？”

    “我早就想好了?！壁w凌聽她這么一說，露出幾分得意之色來，“女兒是四月二十四巳初一刻出生的，正是朝陽初升之時(shí)，又是我們的長女，我看，大名就叫‘暉’，小名就叫‘小龍’好了！”

    巳，是四月的月份，天支地干里屬蛇，蛇又稱小龍。

    “女孩子家的，叫小龍？”傅庭筠驚訝地望著趙凌，頭搖得像撥浪鼓，“不行，不行！”

    “那，那小名叫春兒……”趙凌說著，不待傅庭筠表示，他自己先搖頭，“像丫鬟的名字，不好……或者叫旭兒，也是朝陽的意思……”

    傅庭筠見他越說越離譜，道：“我看就叫‘呦呦’好了。呦呦鹿鳴，食野之萍——你看她脾氣多大，說餓了就要吃，稍微慢了點(diǎn)就開始大哭。我看就叫‘呦呦’好了?！彼秸f越學(xué)得這名字不錯(cuò)。

    趙凌望著此時(shí)安安靜靜地躺在母親身邊的女兒，想到剛才她洪亮得讓人驚心動(dòng)魄的哭聲，哈哈大笑起來：“那就叫呦呦好了?！比缓笞灶欁缘睾团畠赫f著話，“呦呦，你娘嫌棄你哭得太大聲，所以特意給你取了這樣一個(gè)名字……”

    “胡說些什么！”傅庭筠嗔道，“小孩子也是有耳朵的，你說什么，她都會(huì)記在心里的?！?/br>
    “真的？”趙凌笑道，“那她應(yīng)該和我最熟悉，她沒出生的時(shí)候，我可是每天都和她說話的?！彼脑捯粢宦?，原本熟睡的呦呦突然張開了眼睛。

    烏黑的眸子，清澈地映著趙凌的影子。

    趙凌欣喜若狂，忙道：“阿筠，你看，你看……呦呦睜開了眼睛。她肯定知道我在說她，所以才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