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四爺冷笑，“不過，小伙子，成功不僅僅是靠拳頭的?！彼f著，疾身后退，“給我格殺勿論！”

    他帶著勁力靠近，馬匹受驚，一陣嘶鳴。

    “誰能取得趙九的項(xiàng)上人頭，”馮四爺?shù)穆曇粼谝箍罩形宋说貍鱽?，“賞銀五萬?！?/br>
    傅庭筠手腳冰冷。

    五萬兩銀子……號(hào)稱渭南首富的舅舅，家資也不過五萬兩，這還要算上房產(chǎn)、鋪?zhàn)?、田畝。這樣一份大賞，試問又有幾個(gè)人能不動(dòng)心呢？

    院子里煩躁不安的馬嘶聲，兵刃相擊時(shí)刺耳的鏘鏘之聲，男子搏斗時(shí)粗壯激昂的吼叫聲，嘈雜喧闐地一齊朝她襲來，讓她感覺到既陌生又害怕。

    傅庭筠不禁雙手合十，喃喃地祈禱著：“信女傅庭筠，求菩薩保佑趙九爺平安無事……”心里卻不停地告訴自己，趙九爺一定會(huì)沒事的，他那么厲害，從華陰到渭南，從渭南到臨潼，那么多的苦難他都帶著他們一起闖了過來，這次也一定會(huì)沒事的。

    祈禱聲由惶恐無助漸漸變得舒緩而平靜。

    外面的喧嘩也慢慢平息下來。

    偶爾能聽到幾聲馬匹的哀鳴和男子痛苦的呻吟。

    已經(jīng)分出勝負(fù)了嗎？

    傅庭筠的心高高地提了起來。

    她支著耳朵傾聽。

    有男子陰惻惻地笑：“趙九，你看我手上的兔崽子是誰？”

    是那個(gè)馮四爺?shù)穆曇簟?/br>
    他們一共只有三個(gè)人，她在這里……那，那另外一個(gè)人就是阿森了！

    傅庭筠慌了神，扒著水缸的那個(gè)缺口就想往外望，偏偏那缺口太低，她再怎么彎腰也不行。

    她憂心如搗。

    那個(gè)馮四爺?shù)降装寻⑸鯓恿耍?/br>
    趙九爺投鼠忌器，會(huì)不會(huì)反勝為敗？

    “我原本準(zhǔn)備放你一條生路的，”耳邊傳來趙九爺冷淡卻透著幾分酷厲的聲音，“現(xiàn)在看來，不必了！”

    傅庭筠從來沒有聽到過趙九爺用這種口吻說話，不由打了個(gè)寒顫。

    “哈哈哈！”馮四爺卻像聽到了什么令人捧腹的笑話般狂傲地大笑起來，“你把我得力的手下都?xì)⒘?，再放我一條生路？”他聲音含恨，“縱橫西北的馮四爺手下沒有了可用之人，那還是馮四爺嗎？你以為我是三歲的小孩？”語氣中難掩末路的悲愴，“趙九，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四爺，您和他啰嗦什么！”有漢子大聲地道，“我們先殺了這小兔崽子，然后再殺出一條血路。馮三爺還在臨潼城呢！只要我們進(jìn)了城，他趙九就是有三頭六臂也只能干瞪眼了！”

    一直沒有做聲的趙九爺冷嗤：“馮三爺？他不是一直想取代馮四爺成為馮家的家主嗎？什么時(shí)候馮三爺和馮四爺握手言歡了？或者西北路上的傳聞都是假的？”

    院子里的各種聲音驟然而止，天地間一片死寂，就連躲在水缸里的傅庭筠都感覺到了那種凝重。

    “你叫大虎吧？”趙九爺?shù)穆曇粼俅蔚仨懫饋?，“你知不知道你們四爺為什么要和我啰嗦？因?yàn)樗牒臀艺剹l件，想用我這小廝的命換他的命。你就不要在一旁搗亂了。你們四爺如若能逃出去，再用馮家家主的位置和馮三爺交換，馮三爺看在從兄弟的份上，想必不會(huì)拒絕，到時(shí)候總能保住一條命?？梢撬涝谶@里，那就什么機(jī)會(huì)也沒有了！”

    傅庭筠雖然不知道事情的原尾，卻忍不住暗暗為趙九爺喝彩。

    馮四爺既然和馮三爺有這樣的罅隙，馮四爺和馮三爺?shù)氖窒驴隙▌?shì)同水火。而馮四爺做為家主都無法壓制住馮三爺，可見這個(gè)馮三爺也不是盞省油的燈?，F(xiàn)在是生死關(guān)頭，馮四爺?shù)娜艘恍囊o(hù)著馮四爺逃跑，自然異常兇悍勇猛，趙九爺卻挑撥馮四爺與手下的關(guān)系，說馮四爺要是逃回去了，就會(huì)用家主的位置對(duì)馮三爺搖尾乞憐，和馮四爺是從兄弟的馮三爺出于血緣關(guān)系可能會(huì)留馮四爺一命，暗示做為馮四爺手下的他們卻未必就能逃脫馮三爺?shù)那逅?，她們肯定沒有心思拼死護(hù)馮四爺逃竄了，這樣就能達(dá)到瓦解他們氣勢(shì)的目的。

    果然，她立刻聽到有人低聲的議論。

    “趙九一向jian詐狡猾，”馮四爺大聲道，“你們休要上了他的當(dāng)！”語氣卻沒有了剛才的決絕。

    沒有人回應(yīng)他的話。

    “好，我先殺了這個(gè)小兔崽子……”馮四爺咬牙切齒地道。

    傅庭筠“哎呀”一聲，情不自禁地想站起來，頭卻“嘭”地一聲撞在水缸上，痛得耳中“嗡嗡”作響。

    外邊又傳來馮四爺?shù)呐穑骸摆w九，你這卑鄙小人……”像有風(fēng)灌進(jìn)馮四爺?shù)目谥?，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聲音一滯，然后傅庭筠就聽到了趙九爺?shù)囊宦曒p嘯和阿森凄厲的尖叫：“九爺！”

    傅庭筠心中一痛，再也顧不得什么，使出全身的力氣去搬那水缸。

    反正趙九爺死了，她也活不成了。不如趁著趙九爺還有口氣讓他親自殺了她，免得到時(shí)候被這些人發(fā)現(xiàn)求死不能反而受辱的好。

    “九爺饒命……”外面?zhèn)鱽砀氯欢沟陌?hào)，聽在傅庭筠的耳朵里，卻如那天籟之音。

    她覺得自己好像又重新活了過來似的，心開始砰砰砰地跳，身上也有了力氣。

    既然趙九爺還能掌握住場(chǎng)面，她也不能成為他的負(fù)擔(dān)才是。

    傅庭筠靜靜地貓?jiān)谒桌铮犞饷鏉u漸安靜下來，偶爾傳來一兩聲哀嚎，卻像是毫無還手之力般。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敲了敲水缸：“傅姑娘！”

    是趙九爺?shù)穆曇簦?/br>
    “我在！”她驚喜地道。

    水缸被掀起來。

    天已微熹。

    他氣定神閑地站在那里凝視著她，偉岸淵渟如山岳，讓她不安的心立刻沉靜下來。

    “九爺！”貓?jiān)谒桌锏臅r(shí)間太長(zhǎng)，她大口呼吸著空氣，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口鼻間全是讓人作嘔的血腥味，眼角瞥見了具沒有頭顱的尸體。

    傅庭筠忍不住壓下腰吐起來。

    趙九爺嘆口氣：“阿森受了傷，我們快收拾收拾離開這里。”

    傅庭筠一聽，只覺得心里翻滾的濁氣好像也不是那么難以忍受了。

    她忙直起腰來：“阿森在哪里？”掏出帕子擦著嘴角。

    趙九爺眼底露出些許的笑意，指了指停放在門口的小推車。

    阿森一動(dòng)不動(dòng)地躺在上面。

    傅庭筠飛奔過去。

    “阿森，阿森！”她拉著他的手柔聲地喊他，“你要不要喝點(diǎn)水……我還藏著個(gè)雞蛋……”

    阿森的半邊臉被打得腫了起來，眼眶是青的，面頰是紫的，嘴唇也是紅腫的，她都快認(rèn)不出他來了。

    “阿森！”傅庭筠眼淚簌簌地落了下來。

    阿森睜開眼睛，眨巴了好幾下，表情有點(diǎn)茫然，過了片刻才露出恍然的表情，好像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誰似的。

    他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