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死死抓著方向盤，可是方向盤太巨大了，叫他無處著力。他下意識想握住什么，手指胡亂摸索間，竟不小心把車燈給打開了。

強烈的光散射進來，白哲原本緊閉的雙眼感知到光，不由自主地睜開一線。

下一秒，心跳驟停。

他看到前方不遠處，車燈照亮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季勤章！

“勤……”

白哲推開杜子驍，不知為什么，他就是很不愿意讓季勤章看到自己與杜子驍接吻的模樣。

杜子驍也看到了季勤章，他猜季勤章應(yīng)該是特地來找白哲的，也不知在這里等了多久。他完全不介意讓季勤章看全程，甚至因為季勤章在，所以他更要加倍證明白哲是自己的人。

他扳回白哲的頭，用唇舌堵住他的聲音，更有力地吻他。然而季勤章在場，白哲再也無法投入這場熱吻。當他再也無法回應(yīng)杜子驍時，杜子驍只好放開了他的唇。

季勤章已經(jīng)不見了。

白哲急促地喘息著，轉(zhuǎn)頭去找尋季勤章的身影，可剛剛的一切就像一場幻覺似的，等到他再轉(zhuǎn)過頭，季勤章已經(jīng)不見了。

可是他知道，剛剛的一切不是幻覺，季勤章來了，而且真真切切看到了自己在與杜子驍接吻。

他推開車門，車鑰匙都忘記拔，就徑直走進樓里去。杜子驍趕忙追上，看他急促地按著電梯，像是生怕電梯慢了，后面就會有人追上來對他做什么一樣。

白哲很少這么慌亂，他總是有條不紊鎮(zhèn)定自若，杜子驍不明白，為什么只是被季勤章看到了，就會讓他如此大失方寸？

直到進了門，聽到門鎖發(fā)出清脆的聲響，白哲的慌亂才稍稍緩解。他扶著墻壁找拖鞋，杜子驍攙住他的手臂，問：“今天太晚了，我可以在你這里住一夜嗎？”

白哲的身子頓了一下，沒抬頭。

杜子驍趕忙補充道：“我睡沙發(fā)?！?/br>
“好吧。”白哲低低地答應(yīng)了，“我去幫你找被褥?！?/br>
他還是一眼都沒有看杜子驍。

杜子驍跟了上去。

他們一前一后進了臥室，白哲打開壁柜門，從柜子里找出個備用枕頭，遞到杜子驍手里。杜子驍把枕頭豎起來抱著，努力想讓自己顯得心平氣和，可是張開嘴，還是難免語氣不佳：“被季勤章看到了讓你那么不shuangma？”

白哲低頭拽出條被子：“你想多了?！?/br>
杜子驍探身按住他的手：“白哲，你跟我的事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為什么你那么在意季勤章的看法？”

“我們的事跟他沒有關(guān)系。”白哲想把手從杜子驍掌中抽出來，杜子驍卻干脆抓得更緊。

“可你在意他的看法，是嗎？”杜子驍?shù)男睦镉幸桓小凹厩谡隆钡拇?，此刻他被這根刺扎得生疼。

白哲知道，他跟杜子驍之間橫亙著很多問題，季勤章是其中最大的一個。他怔怔地看著自己被杜子驍攥緊的手指，良久，嘆道：“子驍，不是你想的那樣?！?/br>
他抬起頭，不再躲避杜子驍質(zhì)問的目光。

“我不想被他看到，這跟我們，還有我和他的感情無關(guān)?！卑渍苷f道，“而且我跟季勤章沒有超出友誼之外的感情，我如果要喜歡他，這十幾年有無數(shù)次機會對他動心?？晌覜]有，我那時候選擇跟你在一起。”

“那你為什么這么怕被他看到？”杜子驍問。

“我不知道?！卑渍軣o助地揉了一下額頭，“子驍，我跟他認識十幾年了，我知道你巴不得我們絕交才好，可是這真的不可能。我們之間從沒發(fā)生過口角，季勤章也不會給我這個機會。更何況，我始終認他是我的朋友，他曾經(jīng)在我十幾歲，面對家里叔伯圍攻的時候做過我的后盾，后來我不顧一切跑回國，也是他收留我，教了我很多。我做不到因為跟你戀愛這種事，就要跟一個曾經(jīng)那樣幫助過我，現(xiàn)在也依然對我很好的人切斷聯(lián)絡(luò)。我最多只能做到少跟他聯(lián)系，少跟他見面而已。”

杜子驍沒說話，可是白哲說的他都理解。

“其實在今天之前，我已經(jīng)近兩個月沒跟他見面了。”白哲深吸一口氣，像在羅織語言，“我以前是盡量少跟他見面，可我現(xiàn)在根本不想見他，更不想接他的電話，跟他聯(lián)系?！?/br>
他微微低著頭，很煩躁的樣子：“我說不出來這是為什么，我現(xiàn)在有點怕他，總覺得每次見到他，他雖然在對我笑，可心里藏著的卻是不一樣的心思?！?/br>
白哲越說聲音越小，杜子驍猛然想起來，上次他們激烈爭吵之前，他曾聽見白哲非常生氣地對電話那邊吼“什么叫‘不讓季先生知道就沒法調(diào)查’”“他是要把我架空嗎”之類的話。

白哲在圈里混了不少年頭，雖然很多事情上不留心，人脈總是有的。要查一些事情，不一定比杜子驍這邊的人查得慢。然而羅品方這件事的始末，偏偏是杜子驍先查到了，這實在是非常蹊蹺。

難道白哲的恐懼，就源自于此嗎？

苦心經(jīng)營的人脈，到頭來竟然全都聽從他人吩咐。叫人去查一件事，對方請示了自己不夠，還要去請示一個完全不相干的人。

這是不是證明，自己身邊根本沒人值得信賴？自己的一舉一動，也完全在那人的掌控之中？

有朝一日那人想做什么，自己豈不是毫無反抗之力？

想明白這一層，杜子驍也不禁不寒而栗。

“為什么？”杜子驍問，“你們不是朋友嗎？”

白哲苦笑：“我曾經(jīng)也以為是的。”

“就算他想得到你，”杜子驍頓了頓，“可這樣做，就算你最后跟他在一起，你也只是被迫的?！?/br>
“也許對他來說，我心里怎么想的根本不重要，他只是想讓我低頭而已吧?！卑渍苄α诵?，把被子遞到杜子驍懷里，“時候不早了，去睡吧?！?/br>
兩人一個臥室，一個沙發(fā)，一扇門隔著，卻不約而同失眠了。

白哲在床上翻了個身，留了個光裸的脊背給門口。

然后他聽到了門把手輕輕下壓的聲音，下一秒，門被輕輕推開了。

有人走了進來。

那人悄然無聲，直到他坐到白哲床邊，白哲才確定的的確確有人進了臥室。他肩膀微動，想回頭，那人卻側(cè)躺下來，從背后抱住了他。

那人在他的后頸輕輕吻了一下。

第33章

白哲回過頭。

杜子驍眼神明亮，撐著身子俯視著他，對他微微一笑。

白哲沒有笑，他的睫毛抖動著，眼睛從杜子驍?shù)碾p眼移到杜子驍?shù)拇?，又移回來。他的呼吸放得緩慢極了，像是在杜子驍?shù)哪曄掠幸稽c不敢呼吸似的。杜子驍靜靜任他看，等到他看夠了，錯開眼神的剎那，他低下頭，吻住了白哲的唇。

白哲繃緊的身體瞬間放松了。

杜子驍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