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阿爹你！”待燕秋爾反應(yīng)過來時，那畫已在燕生手上。燕秋爾氣得瞪眼。

燕生得意地睨了燕秋爾一眼，便繼續(xù)看畫，注意到畫上之人腰間系著的配飾時，燕生突然抬頭沖燕征喊了一句：“四郎，站起來?！?/br>
五郎這畫畫得隨意，大體上都還算清晰，可一些細節(jié)卻被他胡亂帶了過去，就比如這腰間的配飾，他就只畫了個環(huán)形，瞧著像是個懷古壁，他的腰間倒是系了一枚，可誰知道四郎有沒有？

“啊？”突然被點到名字，燕征嚇了一跳，對燕生所發(fā)出指令下意識地服從還是讓他站了起來。

燕生的視線快速從燕征的腰間掃過，然后心滿意足地點點頭：“坐下吧?！?/br>
什么意思？燕征眨眨眼，見燕生已不欲理他，燕秋爾也梗著脖子看著窗外，燕征只能一頭霧水地坐下。

“你畫的四郎？”燕生的屁股又挪回了之前的地方，將那幅畫平鋪在燕秋爾面前，揶揄道，“你是照著我畫的四郎？”

難得燕生的臉上有了笑意，燕秋爾卻無心贊嘆這笑臉的俊朗，只恨恨的咬牙切齒。該死的燕生！他高興個什么勁兒！

瞧著燕秋爾吹胡子瞪眼卻無言辯駁的憋屈樣兒，燕生忍俊不禁：“還生氣呢？”

“阿爹何出此言？在生氣的人不是阿爹嗎？”

“還說沒生氣，臉鼓得比胡餅都圓了。”燕生手癢了半天，終究還是沒忍住，伸手捏了捏燕秋爾的臉，“知道我為何生氣嗎？”

“兒子愚鈍?！毖嗲餇柸嗳嗄槪碘庋嗌遣皇蔷拖矚g看他生氣，瞧他高興的，哪還有燕家家主嚴肅冷酷的樣子？真想把旁邊兒的這個屏風(fēng)給撤了，讓外邊的人都看看燕生這副樣子！

“你可知秦九與林謙看似安全實則已是身處險境？”

燕秋爾本以為燕生會指責(zé)他不該來平康坊，他連反駁之詞都想好了，誰知燕生一開口竟點了秦九和林謙的名字，談話突然變得嚴肅了起來，這轉(zhuǎn)變可是燕秋爾始料未及的，燕秋爾一時呆愣，沒顧得上回答燕生的問題。

看著燕秋爾呆愣的樣子，燕生以為他是真的沒想到這一層，便開口說道：“九皇子再如何紈绔，他也是位皇子，雖不是第一順位繼承人，可也是有權(quán)繼承，說不定什么時候那些盯著他的人就會出手，你就這樣大搖大擺地跟他們兩個在街上閑晃？還關(guān)系要好地一起晃進了平康坊？再者，過幾日我與四郎便要入宮面圣，爭取北上回紇的機會，這是在與左家搶生意，也是間接地與左家身后的太子對立，你以為太子會沒有表示嗎？待他們查出燕家是與九皇子聯(lián)合之時，便是真正敵對之時?？赡銈?nèi)司惯B一個人都不帶就在街上晃？就差沒在自己身上畫個靶子了！”

燕生一邊說一邊注意著燕秋爾的表情，瞧燕秋爾臉上的怒意逐漸消散，燕生便知道自己先說這件事情的選擇是正確的。林謙說得對，他自己都帶著四郎跑來了平康坊，若是要阻止五郎來此玩樂實在是沒什么底氣。幸而五郎尚未來得及做什么，他一直以來也沒做什么，這事兒便延后再議吧。

燕秋爾眨眨眼。燕生其實不必洋洋灑灑地說這么多的，這其中艱險他自是早已想到，可這爭斗不是尚未開始嗎？燕生這么緊張做什么？而且燕秋爾完全沒想到燕生在見到他的瞬間便會想到這件事情。張張嘴，燕秋爾剛想要為自己誤解了燕生的事道歉，可轉(zhuǎn)念一想，便又覺得不應(yīng)該。

“我院子里就那么幾個人，帶與不帶都是一樣，而且暗處應(yīng)是有人護著九皇子的?！?/br>
“暗處若是有人我還氣什么？”九皇子與林謙許是認為可以自保，故而不帶隨從護衛(wèi)，可五郎呢？五郎能自保嗎？真要出了什么事，那兩個人能護得住五郎嗎？雖是處于皇權(quán)爭斗的中心，可那兩個人終究是沒經(jīng)歷過什么大險大難，沒有那樣的經(jīng)驗，便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出周全的安排。

“那也不需要阿爹擔(dān)心，阿爹既想要顧好燕家，那便全心想著燕家吧，我顧得好自己?！?/br>
“我是你阿爹，不擔(dān)心你擔(dān)心誰？”這小子，怎么這么小氣呢？難得他會與人解釋，這小子到底聽進去沒有？

“阿爹可不是我一個人的阿爹，后院里比我小的弟弟meimei也有不少，若說危險，他們連一丁點兒的自保能力都沒有，可比我的處境危險，阿爹替他們擔(dān)心去吧?！毖嗌袢赵趺催@么纏人呢？他不就是想要拉開距離嗎？那何不就著這次爭吵就這樣兩不相干？此時難道不是最好的時機？他都已經(jīng)表示理解了，燕生何故如此？

“他們是你嗎？”燕生的反駁脫口而出，話出口后，兩人都是一愣。

“是我又怎么樣？不是我又怎么樣？我與他們都是阿爹的孩子，有何不同？”燕生對待燕齊那些侄子都是冷淡的，他這毫不相干的人又特別在哪兒？

“自是不同。”五郎是五郎，怎么會與其他的孩子一樣？

“有何不同？”燕秋爾追問。

這個問題倒是問住燕生了。有何不同？他也說不上來有何不同，只是這么多年來，五郎是唯一一個讓他心生親近的孩子，今日又發(fā)現(xiàn)他甚至看不得五郎受氣，哪怕折點兒威嚴費點兒口舌，他也想要看見五郎的笑容。在五郎面前，他的一言一行已不像是燕家家主，那么他在五郎面前是什么身份？父親？難道是他的父愛突然爆發(fā)了？似乎也不對，他小的時候他的阿爹可不是這般對他的。那是什么？燕生一時想不出恰當(dāng)?shù)脑~語來形容自己對燕秋爾的情感，亦是無法說出燕秋爾究竟有何不同，于是燕生只回了燕秋爾兩個字。

“不知?！?/br>
燕秋爾傻眼。燕生思考了半天，他等了半天，結(jié)果就等到如此簡短且不具有任何意義的答案？“不知”這二字可不像是燕生會說出口的答案，為何給了他這樣的答案？仔細端詳燕生的表情，燕秋爾沒看出有敷衍和隱瞞的痕跡。難道燕生是認真做出這樣的回答的？燕秋爾茫然。

燕生無法再為燕秋爾解惑，便不再多說，只說了自己的最后結(jié)論：“總之你呆在我能看見的地方就對了。明日起你依舊來世安苑?！?/br>
“可是……”

“若嫌麻煩，便直接搬進世安苑來住?！闭f完，燕生不給燕秋爾絲毫反對的機會，起身繞過屏風(fēng)走了出去，只留下燕秋爾跟他面前的人像畫大眼瞪小眼。

燕生這又是怎樣？他不擔(dān)心獨寵一人引得其他人造反了？他不擔(dān)心燕家四分五裂了？讓他留在身邊分明就有百害而無一利，這之后會產(chǎn)何種影響燕生豈會不知？既然如此又為何執(zhí)意？難道他對燕生來說竟重要到值得燕生承擔(dān)風(fēng)險？這個想法讓燕秋爾的心中一震，瞬息之后又被燕秋爾硬生生地壓了下去。

興許燕生只是父愛爆發(fā)吧。燕秋爾草草地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