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王氣得笑了：“你看他是想和我好好相處的嗎？他一來就霸著你不放，示威得那么明顯！”

譚無求一頓，對上恭王委屈的目光。明明兩個人都不小了，恭王的脾氣卻一點(diǎn)都沒變。讓他忍他會忍著，回頭才拿委委屈屈的眼神看著他，像只被欺負(fù)了的狗兒。譚無求偏開腦袋，手掌卻輕輕一收，回握恭王始終抓著他不放的手。

恭王呆了呆，接著欣喜欲狂。

譚無求向來都是被動的，被動接受他的示好、被動答復(fù)他的詢問、被動住進(jìn)他的府邸，明明他們之間的親近已經(jīng)落入所有人眼里，卻沒能讓恭王心里生出半點(diǎn)踏實(shí)感。因?yàn)槿魏我欢胃星橹腥绻幸环接肋h(yuǎn)只是“被動”而不回應(yīng)的話，絕不可能維持得太長久。

這也是恭王對任何一個人的到來都如臨大敵的原因。

即使他守候了譚無求再多年又有什么用？如果譚無求心里沒有他，他守再多年都是他自己的事，頂多是譚無求心里有點(diǎn)感動，因?yàn)槔⒕蚊銖?qiáng)留在他身邊聊了他心愿而已。

一廂情愿的付出，從來都不要去指望得到回應(yīng)。畢竟你付出的人家不一定需要——你付出的不一定有半點(diǎn)意義。你自己心甘情愿去做的事，關(guān)別人什么事？

所以恭王從來都不敢問“你喜不喜歡我”或者“你有沒有一點(diǎn)點(diǎn)喜歡我”這種問題。

譚無求這么一回握，恭王心里的高興是別人根本無法理解的。他得寸進(jìn)尺地把譚無求抱進(jìn)懷里，親上了譚無求側(cè)向自己的脖頸。

譚無求說：“別鬧?！?/br>
恭王說：“我沒有鬧?！彼麃砘匚橇艘粫海瑩Ьo了譚無求，“臨均，以前有好幾次我都想反了趙英，我想把他踩下去，證明你看錯人了……”

譚無求安靜下來。

這些他怎么會不知道。恭王那種想法，在他和阿蠻的婚事定下來之后表現(xiàn)得更為明顯，他成親之日，恭王沒有到，恭王一個人騎馬出城，單騎直奔邊關(guān)。曾經(jīng)趙英苦守邊關(guān)不得歸，恭王在京中備受寵愛，一夕之間，一切都易了位。誰都不知道那個活得張揚(yáng)肆意的六皇子，到底是懷著怎么樣的心情面對苦寒的北疆、面對無眼的刀劍、面對兇狠的外敵……

而他選了趙英那一邊，便沒有再回頭。趙英忌憚恭王，他也一直幫趙英分析恭王的一舉一動，幫趙英找出拿捏恭王的方法……

即使即將奔赴死局，他依然遣人將一紙書信送到恭王手上，殷殷囑托他守好邊關(guān)。他深知恭王對自己的感情，連死前都不忘那樣算計。

他這樣的人，并不值得恭王等候那么多年。

只是人生在世，并不是事事都要講值得還是不值得。這世上也只有這么一個人，既能讓他一次又一次地擺到最后去考慮，又能讓他在最危急的時刻一次又一次地想起。

譚無求說：“我以前虧欠了你許多?！?/br>
恭王臉色一變?！疤澢贰边@兩個字是他最不想從譚無求口里聽到的，不說他以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就算他心里再不甘再不愿，也不想譚無求因?yàn)椤疤澢贰倍貞?yīng)他。

恭王五指緊扣，打斷譚無求的話：“沒什么虧欠不虧欠，過去的——”

譚無求說：“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彼D(zhuǎn)過頭與恭王對視，“所以我不準(zhǔn)備還了?！?/br>
譚無求眼底盈滿笑意，一下子讓恭王看呆了。

恭王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神。他明白了譚無求的意思，驚喜之余立刻把臉皮扔掉了，沒臉沒皮地說：“那可不行，還還是要還的！臨均我跟你說好了啊，以后你不許再偏袒趙凌那家伙……”

恭王死乞白賴地讓譚無求和他簽訂一系列類似于“偏心只能偏向我”“我一回來必須趕趙凌走”等等“不平等條約”，譚無求邊聽邊笑，不時回上一兩句。

兩個人雙手交握，明明身處離戰(zhàn)場最近的地方，心卻比任何時候都寧靜安然。

一只訓(xùn)練有素的飛奴凌空飛去，向京城帶回了“邊境安好”的好消息。

第177章

謝則安收到譚無求的信時，正在發(fā)愁。

原因很簡單，長公主好像訛上他了。長公主的女學(xué)開了多年，培養(yǎng)出了一批……彪悍的妹子。女學(xué)初開，誰都沒經(jīng)驗(yàn)，長公主采取了放羊吃草的方式，愛舞刀弄槍的妹子請了最好的武師來傳授武技；愛舞文弄墨的妹子請了最好的先生來教授經(jīng)義。

這批女孩能邁出第一步，心中大多有自己的野心——她們的野心也許不大，比如精明干過人的商戶之女希望能堂堂正正接掌一家店鋪、比如才氣四溢的翰林之女希望能與男孩一起到書院念書。

現(xiàn)在，她們學(xué)成出師。

十年時間，足以讓任何一個有心改變的人脫胎換骨。

長公主大大方方地坐在謝府啜茶，襯得謝則安十分不淡定。

謝則安心里苦啊。當(dāng)年他見長公主沒事干，又有意辦女學(xué)，于是一揮手給長公主畫了個大餅。沒想到?jīng)]過幾年，趙英不在了，趙崇昭登基了，長公主……來找他要餅來了！

謝則安苦著臉說：“姑姑您找我也沒用啊，我又不管這個?！?/br>
長公主把茶杯一擱，淡淡地問：“那你告訴我誰管這個？”

謝則安口里更苦了。是啊，誰管這個？以前從來都沒人管這個。他那會兒畫餅畫得爽，因?yàn)槟歉静恍枰ao心。實(shí)際上并不是有才德的女孩少，而是給有才德的女孩的機(jī)會太少——能做事的女人古往今來都不缺！區(qū)區(qū)一個女學(xué)，能改變的事并不多。

女學(xué)要真正辦起來，得把這第一批“畢業(yè)生”安排好才行。這年頭，女人最大的成就是去相夫教子，要是沒能讓她們看見不一樣的出路，怎么可能繼續(xù)把女學(xué)辦下去？

謝則安說：“姑姑，我這人呢，其實(shí)啥本領(lǐng)啥野心都沒有，只想過點(diǎn)平平淡淡的小日子……”

長公主說：“你小子好生狡猾，當(dāng)初我辦女學(xué)你一力出謀劃策，如今卻和我說這種話?！彼挠牡乜戳酥x則安一眼，“當(dāng)初你莫不是因?yàn)榕挛艺夷懵闊沤o我鼓吹辦女學(xué)的諸般好處吧？”

謝則安：“……”

謝則安臉上堆滿乖巧的笑容：“姑姑你說笑了，我怎么會這么想？”

長公主眉頭一橫：“那就給我拿出個章程來！”她掃了謝則安一眼，“這樣吧，我挑兩個女學(xué)里最好的學(xué)生住到你府上，等你什么時候想出來了我讓她們回去……”

謝則安痛哭流涕地求饒：“使不得啊，萬萬使不得，我這才服完孝不久，姑姑您這是要讓我被唾沫星子淹死?。　?/br>
長公主：“……”

長公主怒罵：“你想到哪里去了！你把女學(xué)當(dāng)什么地方？”她抽出腰間的佩劍，“混賬小子，看劍！”

謝則安抱頭鼠竄，邊跑邊喊：“姑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