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jìn)府里那批侍女，自個兒拆起信來。

首先拆的是謝季禹和李氏的信，李氏寫的無非是噓寒問暖，滿紙都是關(guān)心。謝則安先把它看完了，再拆謝季禹那封。

謝季禹的信就厚多了，信里提到朝廷的近況，只說事實，沒有任何評價，謝則安還是從那字里行間讀出了不少隱憂。趙崇昭蒙人還是有一套的，目前為止還沒鬧出大錯，只是有些不大不小的事兒已經(jīng)顯露了他的脾氣。

值得慶賀的是，“報社”和“學(xué)?！钡幕I辦都步入尾聲，有謝望博把關(guān)，這兩個地方目前還很安全。暫時來說，報社可以負(fù)責(zé)輿論監(jiān)督，學(xué)?？梢载?fù)責(zé)輸送人才，它們的本職不會丟。只不過趙崇昭越來越倚重姚鼎言，秦老太師那邊被逼急以后，做出了不少極不理智的事，反倒把更多人推向了姚鼎言那邊，比如顧騁已經(jīng)旗幟鮮明地在報紙上發(fā)表支持新法的言論，成為了打響“紙上論戰(zhàn)”第一炮的人。

最后謝季禹提到，他去了戶部，而秦明德進(jìn)了御史臺。

謝則安眉頭一跳。

以謝季禹的脾氣，肯定不會主動去戶部?？磥砘鹨呀?jīng)燒到謝家身上了……

謝則安把京城大部分來信回完，才拆開最后一封。那是從宮里送來的，一看就知道是趙崇昭的手筆。謝則安拆開一看，發(fā)現(xiàn)趙崇昭明明只是說點蹴鞠社的小問題，卻洋洋灑灑寫了三大頁，仿佛生怕說不清楚一樣。想到秋闈前結(jié)識的“蔡陽”，謝則安目光微頓。

這個“蔡陽”有點問題，不過腦筋靈活，做事有分寸，比之以前那些上趕著往趙崇昭身邊湊的人倒是好多了。

只不過這個“蔡陽”的事還是要查清楚才行。

謝則安給留守京城的蕓娘寫了封信，讓她派人去“蔡陽”那邊一趟。

謝則安把趙崇昭的信也回了，才看到謝大郎一直抱著手臂站在一邊看著。謝則安笑嘆：“大郎，這總這么神出鬼沒會嚇著人的?！?/br>
謝大郎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謝則安說：“我遠(yuǎn)離京城，也不知是對是錯?！?/br>
謝大郎頓了頓，學(xué)著謝則安安慰弟妹時的模樣伸手拍了拍謝則安的腦袋，然后把謝則安抱進(jìn)懷里。

謝則安：“……”

另一邊，趙崇昭派來的信使拿到了謝則安和晏寧公主的來信，快馬加鞭地往回趕。

不到七天，信使已回到京城，帶著回信入宮。趙崇昭非常滿意，賞了信使不少賞錢，又問起涼州那邊的情況。

信使一一答完，最后才猶猶豫豫地把端王給謝則安送侍女的事說了出來。

趙崇昭聽完后火冒三丈，當(dāng)下寫了另一封信讓人送去涼州，信里都是氣急敗壞的訓(xùn)斥內(nèi)容。

等趙崇昭冷靜下來，很快又后悔了，派人快馬追回信，重新找信使仔細(xì)盤問。確定謝則安極少回府，連那些侍女的面都沒見過之后，再次寫了封信給晏寧公主，中心意思很明確：趙英剛駕崩不久，這么急著給三郎找人是想害死三郎嗎？

趙崇昭握筆的手還是氣得直發(fā)抖，但語氣卻盡可能地和緩，沒有透露半點火氣。

過了許久，他在后面補(bǔ)了句：“蹴鞠社那邊的事兒解決了，替我告訴三郎一聲?！睂懲晁滔铝私o謝則安另寫一封信的沖動，封好口叫人把信送出去。

第121章

晏寧公主收到趙崇昭的來信時，猛地一激靈，發(fā)現(xiàn)了許多自己不曾注意的事。她并沒有忘記趙英駕崩不久，但她常年掙扎在生死邊緣，對生離死別都看得極淡，心中雖傷心，卻也很快振作起來。因而在聽到端王的提議后，她并沒有拒絕，非常干脆地答應(yīng)下來。

她會忽略謝則安的身份有多敏感，端王怎么可能會忽略？

難道閑云野鶴當(dāng)久了，端王連這點避諱都忘記了？

換了別人可能會相信這種說辭，晏寧公主怎么會信！

晏寧公主觀察了幾天，將戴石的動作盡收眼底。戴石對端王送來的侍女十分警惕，根本不讓她們有機(jī)會接近謝則安房間和書房，甚至連內(nèi)院都進(jìn)得少。

這表明謝則安對端王早有防備。

晏寧公主攤開趙崇昭的信又看了一遍。

趙崇昭明明遠(yuǎn)在京城，卻能知悉端王送侍女的事，端王送人上門的時機(jī)不可謂不巧。想到自己曾經(jīng)因為這件事和趙崇昭爭執(zhí)了幾次，晏寧公主心頭發(fā)寒。如果端王是故意的，那這就是一石三鳥之計，一能往謝府這邊安插眼線，二能置謝則安于不忠不孝之地，三能離間謝則安與趙崇昭的關(guān)系！

趙崇昭知道這件事會怎么想謝則安？

晏寧公主心頭氣悶，當(dāng)晚竟病倒了。楊老跟著謝則安一起過來，見晏寧公主情況不妙，當(dāng)下就給晏寧公主急救。

戴石原本要遣人去通知謝則安，晏寧公主卻突然轉(zhuǎn)醒，阻止了他。

楊老見晏寧公主神志清醒了，心中稍安，給晏寧公主寫了藥方叫人去按新藥方配藥。

見晏寧公主垂著眼睫休息，楊老說：“你這情況是惡化了，恐怕連十年都撐不到。”

晏寧公主說：“沒關(guān)系……”

晏寧公主乖乖喝完藥，又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宿。

第二天清早晏寧公主身體還是比往常虛弱，可精神看起來倒不錯。有些事要想明白是很簡單的，尤其是她有著一顆玲瓏心。

謝則安一直在履行他許下的諾言。謝則安說幫趙崇昭，所以一直站在趙崇昭那邊；謝則安說不需要她cao心，所以一直把她當(dāng)真正的meimei來寵愛。她這些年被保護(hù)得太好了，以至于她在謝則安心里顯得弱不禁風(fēng)，受不得半點委屈和苦楚。

事實上她這幾年的表現(xiàn)確實如此——她甚至想過什么都不再管，只幫謝則安管著家里的事，給謝則安繡繡荷包和絹帕。安逸而平靜的生活磨光了她的警惕性，結(jié)果她連這一隅之地都沒有管好，還把虎狼引進(jìn)家里來！

晏寧公主低垂著眼。

她若是能活得長長久久，謝則安若是要當(dāng)一輩子駙馬，這樣倒也無可厚非。但她的一生已走了大半，謝則安也已踏上仕途。本來謝則安就走得比別人難，她怎么能給謝則安拖后腿？

晏寧公主深吸一口氣，喊道：“壽禾，進(jìn)來一下?！?/br>
壽禾是晏寧公主的貼身侍女，聞言趕緊上前。

晏寧公主吩咐：“把皇叔送來的侍女都送回去，順便把皇兄的原話轉(zhuǎn)告給他，就說父皇剛駕崩不久，三郎若收了這批侍女會惹人非議?！?/br>
壽禾點點頭，快步下去找戴石把那些侍女召集到一塊，領(lǐng)到端王府那邊“完璧歸趙”。

端王本來正在練琴，聽到下人來報，驚訝地挑眉。

端王親自見了壽禾，等壽禾說完之后嘆息著說：“是我考慮不周?！庇谑亲寜酆碳s晏寧公主共用午膳。

晏寧公主親自接待端王，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