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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到遠處,從容走到臺上,端正跪了下來。 蔚嵐不忍相看,坐回主位上,閉上眼睛,而后抽出令牌,將寫著“斬”字的令牌扔了下去。 “斬!” 蔚嵐咬牙出聲。令牌落地,片刻后,便聽見人頭落地的聲音。 局面一下亂了起來,周邊人哭的哭,喊的喊。蔚嵐強撐著自己走到臺上,彎下腰,收起了琴來。 嵇韶的父親紅著眼走過來,恭敬道:“魏大人,可能讓我來為阿韶收尸了?” 蔚嵐呆呆抬頭,片刻后,她點了點頭,抱著琴走了下去。 她強撐著神志,一直沒有言語,等坐上馬車后,染墨突然開口:“世子,你的手怎么了?” 蔚嵐慢慢回聲,這才發(fā)現(xiàn),她抱琴的手,早已被琴弦割出血來。 她搖了搖頭,淡道:“去阮府。” 馬車噠噠作響,蔚嵐感覺疲憊涌上來,沒一會兒,馬車突然停住,蔚嵐聽外面道:“世子,是言公子?!?/br> “進來吧?!?/br> 蔚嵐出聲應(yīng)答,片刻后,一個紅衣青年跳了上來,他手中還提著劍,蔚嵐抬眼看向他,有些沙啞道:“為什么不救他?” “他不愿意,”言瀾冷聲開口,坐在蔚嵐對面:“我若救了他,你是監(jiān)斬官,你怎么辦?” “我有我的法子?!蔽祶褂行┢v:“你今日動手,我不會攔你?!?/br> “是他攔了我。”言瀾垂下眼眸:“他這個人的性子,你難道不知道嗎?別人可以拖累他,他卻不愿意拖累任何人。這是他選的路,他要走,我不會攔他。今日但凡他有一點不愿意,我便是拼了這條命,也會帶他走?!?/br> 蔚嵐沒有說話,馬車里突然安靜下來。過了許久,言瀾突然道:“是因為我嗎?” 蔚嵐抬眼看他,言瀾捏緊拳頭,緊盯著蔚嵐:“三皇子突然傾盡全力登基,是因為我父親的案子嗎?” 蔚嵐沒有回答他,言瀾仿佛是明了了什么,點頭道:“我知道了?!?/br> 說完,便要離開。蔚嵐一把抓住他,將他拉扯回來,冷聲道:“站?。 ?/br> “什么都別做,”蔚嵐抬眼看他,眼中全是懇求:“言瀾,我再欠不起別人了?!?/br> 從未有任何一刻,讓蔚嵐體會到,這是一場新生了。 她為了上輩子的言瀾布下這一局,她以為自己從未變過,始終是那個大梁丞相蔚嵐。大梁丞相蔚嵐求什么?求的是權(quán)傾朝野,是千古流芳,是能穩(wěn)住國家局勢,恢復漢室天下。 大梁丞相蔚嵐,她的師友在變法中被暴尸十日,她仍舊能奉兇手為師。 大梁丞相蔚嵐,她有一顆如此堅硬的內(nèi)心,凡事只求最后結(jié)果,過程如何,她一概不論。 如今的局勢并沒有脫離她的掌控。當她決定為言瀾翻案,一方面是為了保言瀾,另一方面想的就是如何借助這個案子,讓太子與蘇城斗法的過程里,自己步步高升。 中間蘇城的激進固然讓她意外,但是當她和謝子臣琢磨清楚蘇城的想法和手段后,便又立刻重新站了起來。 她如今是吏部尚書,她會在太子回歸前讓朝廷里布滿她和謝子臣的人,她和謝子臣會是迎接太子回來的首要功臣,她的確借由這件事,平步青云。 可沒有半分欣喜,更無高興可言。 她突然發(fā)現(xiàn),她生命里那些以為并不重要、毫無顏色的人,原來是如此鮮活的存在。 而她以為也沒有如此重要的人,也已經(jīng)成為如此巨大的牽絆。 她以為自己的內(nèi)心冰冷如鐵,卻發(fā)現(xiàn)不知不覺間,她早已如一個少年人一般,也會滿是豪情,也會胸懷激蕩。 她沉默著沒有言語,言瀾皺眉看她,蔚嵐緩緩回神,開口道:“你先躲起來,等需要你時,我會去通寶當鋪門口掛一個紅燈籠,看到了,你便來找我?!?/br> “別找麻煩?!?/br> 聽到這話,言瀾點了點頭,頭也不回道:“我走了?!?/br> 說完,便跳下馬車去。 馬車繼續(xù)朝前,一路來到阮府。蔚嵐下了馬車來,報上自己的名帖后,阮家人便將他領(lǐng)到了后院。 阮康成已經(jīng)醉酒喝成了一灘爛泥,蔚嵐抱琴站在長廊,看見阮康成躺在地上,抬起酒壺,將酒倒在自己臉上。 蔚嵐走過去,木屐發(fā)出噠噠之聲。阮康成聽見了聲音,卻也沒有回頭,仿佛蔚嵐這個人不存在一樣,閉著眼睛只知道喝酒。 蔚嵐停在他身前,看著阮康成的模樣,皺了皺眉頭。 她也沒多說什么,徑直將琴放下,而后道:“阿韶讓我同你說,路是他自己選的,無需愧疚。這把琴你同他要了很多次,他沒給你,這一次送給你?!?/br> 阮康成沒說話,他閉著眼睛,仿佛什么都沒聽見。 蔚嵐起身離開,走了沒幾步,就聽見身后人沙啞開口:“我是不是特別窩囊?” 蔚嵐沒有出聲。 許久后,她終于道:“我等了你一夜,我以為你會來救他?!?/br> “可我沒有?!比羁党尚Τ雎晛?,睜開眼睛,眼里全是淚水:“我害怕,我不安,我與他曾言是要同生共死的兄弟,可大難臨頭,我卻連多說一句話的勇氣都沒有?!?/br> “我一直以為自己多厲害,一直和他說總有一日我會成為一代名臣??蓞^(qū)區(qū)宮變,殿下一個眼神,我便嚇得說不出話來。我怕他殺了我。” “人之常情。”蔚嵐垂下眼眸,淡然開口。 “如果是謝子臣呢?”阮康成突然出聲:“如果是謝子臣被斬,如果你是我,你會眼睜睜看著他死嗎?” 蔚嵐沒說話,她想著謝子臣被問斬的模樣。 銳利的疼痛騰空而起,只是想一想,她就覺得無法忍受。 “不?!彼淙婚_口:“若是他,便是掀了這天下皇庭,我也會救他?!?/br> 阮康成沒有說話,蔚嵐提步出府。走了幾步,身后便傳來大笑之聲。笑聲中夾雜著哭聲,聽得人心頭一片悲涼。 “阿韶,阿韶……” 阮康成一面哭一面笑,將那一把琴抱入懷中。 蔚嵐走出阮府,大顆大顆雨珠落了下來。 “去皇宮。” 她突然太想見到謝子臣,想確認他的安危。 她再不敢低估這個世界任何一個人在她心頭的分量。 馬車疾馳入宮,雨大得讓人看不清楚,蔚嵐讓人通報過后,染墨撐著傘讓她入宮。一面走,蔚嵐一面聽著旁邊侍女給她迅速報告著宮里的情況。 “陛下說要登基大典前,要徹底關(guān)閉盛京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