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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很長的夢。 夢境的最開始,她只是沉在浩瀚而漆黑的深海之底,什么也聽不見,什么也看不見,就連呼吸都是若有若無的模樣。 海水蕩漾在她身邊,有一點涼。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漸漸開始上浮。金黃的陽光灑在她上方的海面上,有一雙纖長的白皙手掌穿過海面,將她從海里撈了出來,又將她高高的舉起。 那是她很小很小的時候,師姐將她從狼群里抱起來的動作。 那是照進她生命里的,第一束陽光。 后面的日子便像走馬觀花一般,她看著自己經(jīng)歷著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的事情,她看著師姐在一片白光里一點一點漸行漸遠。 “師姐……!” 柏氿朝著師姐的背影探出了手,邁出腳步想要追上去,她卻忽然摔倒在白茫茫的地上。 她爬起來,想要繼續(xù)朝前走,卻見自己的腰上不知何時竟是莫名被纏上了一圈鐵鏈,鐵鏈很長,直直的延伸到遠處看不清的一團幽暗里。 方才,便是這根鐵鏈拖著她摔了跤。 否則,她本應該追上師姐的。 是誰如此可惡居然拖住了她的腳步? 柏氿有一些氣惱,皺眉拽了拽那根鐵鏈,那鐵鏈卻硬是不動分毫。 前方,師姐停下了腳步,在一片白茫茫的光暈里轉過身來,含笑朝她道:“小鬼乖,回去吧。不要讓別人等急了。” 別人? 誰? 誰在等她? 心里的疑惑還沒來得及問出口,師姐已然消失在那一片光暈里。 柏氿一怔,腹部卻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疼得她不由捂著腹部彎下腰來,粘稠溫熱的液體沾濕在掌心里,是血。 利刃穿體的疼痛隨著這血水一起溢上來,柏氿皺緊了眉,忍著痛跪在地上,耳畔卻聽有人在低聲的喚: “夫人……夫人……?”軍營里,殷瑢守在柏氿床邊,見她忽然皺緊了眉,像是快要醒了,便不由湊上前喚道。 “夫人……?” 這聲音低而沉,帶著小心翼翼的力道,又藏了幾分小小的期待,柔柔的落在她耳邊,海浪一般回蕩在這雪白的天地里,柏氿不知為何忽然聽得落了淚。 夫人。 曾經(jīng)那么多個日日夜夜里,總有一人這般喚著她,任憑她如何羞惱,也從不改口。 柏氿抬手捂住了微潮的眼睛。 ……殷…… ……瑢…… 春光是一縷斜陽棲在嫩綠的草尖上,是一束暖黃的光暈穿透樹上枝葉,是枝頭那羽翼漸豐的鳥兒在歌唱,是麥田里稻草人日日夜夜的守望。 帳簾輕飄,無限靜好。 便在這陽光暖軟鳥語花香的日子里,柏氿,緩緩睜開了眼睛。 柏氿一睜眼,便看見一張放大了的,憔悴了不少的,妖孽的面孔。 他本該是那樣雍容尊貴的一個人,如今卻像是接連熬了好幾個夜晚一般,眼底下長出了一圈青黑,眼睛里爬上些許血絲,下巴上的胡子也一直沒去打理,便漸漸留出了一圈青色的胡渣來。 難得見到殷瑢這副模樣,柏氿忽然噗嗤一聲笑出了口,牽扯到腹部的傷口便又是好一陣疼痛。 她疼得僵了僵,嘴邊還殘留著笑意,眼底卻不知為何泛出了淚光。 他大約是接連在她的床邊守了好幾天,才熬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模樣吧。 這樣一個人呀…… 若是她當真不在了,那他該怎么辦吶…… 柏氿眼底濕潤的眸光微微一晃,險險的便要溢出來。 殷瑢握著她的手,撫著她的臉,沉沉的望著她,低笑道:“夫人莫不是一醒來便見著如此英俊美貌的夫君,一時太過欣喜,喜極而泣了吧?” “哪有……”柏氿身上的傷還沒好,渾身都沒什么力氣,她牽牽唇角笑了笑,說得很輕,“我分明就是被你丑哭的……” 殷瑢挑挑眉,神色古怪,“我很丑么?” 若是他這也叫丑的話,只怕這天底下的人都是歪瓜裂棗了吧…… 柏氿心里這般想著,嘴上卻是應道:“嗯……太丑了……”說著,她緩緩抬手撫了撫他的胡渣,又笑了笑:“不過我不嫌棄……” 殷瑢聽得一怔,忽然抬手覆住她的手掌,用他那一圈青色的胡渣扎了扎她的掌心,有些硬。 “哎……好癢……” 柏氿笑呵呵一躲,殷瑢卻不肯放過她,又扎了扎她,“你說過不嫌棄的?!?/br> 柏氿輕笑,隨后問道:“小步怎么樣了?” 殷瑢蹭在她的手心里,顯然不太喜歡她在這個時候提起這個傷了她的人,皺了皺眉,語氣不太善,“她當然沒事。” 柏氿微嘆,“你別欺負她。” 殷瑢冷哼一下,道:“有十三欺負她就夠了,我欺負她做什么?!蔽抑幌肫圬撃恪?/br> 殷瑢在心里補充道。 柏氿沒去搭理他此刻的不滿,繼續(xù)道:“小步和十三這一對倒是……” 她的話還沒說完,殷瑢忽然撲上來蹭了蹭她的臉頰,那胡渣蹭了她一臉,癢得厲害。柏氿微微一縮:“哎,你做什么……” 殷瑢撐起身體,自上而下望著她,像是在控訴,又像是在撒嬌,言語間微微帶上了幾分委屈,卻仍舊是沉沉的語調(diào):“這種時候你就不能只想著我么……?” 柏氿臉色一紅,有些心虛的別開了眼睛,轉移話題道:“我睡了多久了?” “一個月零二十一天六個時辰?!币蟋岊D了頓,撫上她的眉眼,微嘆:“你再不醒來,我怕是就要瘋了。” 相思一日三秋苦。 她睡了整整一個月零二十一天六個時辰,真的是太久太久了。 柏氿垂眸,輕聲道:“……辛苦你了?!?/br> “確實辛苦?!币蟋屍似哪橆a,含笑問道,“看在為夫如此日夜守候不離不棄的份上,夫人可有獎勵?” 柏氿聽得雙頰微紅,心里想這人果然還是這般沒臉沒皮,不知羞不知臊,真是討厭…… 心里如此想著,柏氿避開他那脈脈的眸光,頂著發(fā)燙的雙頰,猶豫片刻,終是緩緩閉上了眼睛。 這意思再明確不過。 殷瑢低低笑了笑,看著下方難得溫順乖巧的她,緩緩俯下了身。 眼見著他便要將她那尚有幾分蒼白的柔唇采擷,帳外忽然傳來下人的稟報:“殿下,郡主的湯藥快要煎好了?!?/br> 殷瑢一頓,柏氿赫然睜開了眼睛,偏過了腦袋,咬咬唇道:“那個……你還是先去拿藥吧……” 殷瑢輕嘆,伸出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等我回來。” 柏氿頂著熱乎乎的臉頰點點頭,“……嗯……” 目送著殷瑢走出營帳沒多久,便聽帳子外傳來一陣亂哄哄的聲音:“郡主醒了——!” “什么?!郡主醒了?!” “郡主醒了?!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