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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著殿外尚不知情的柏氿,他摩挲著袖口下的一支玉簪,緩緩道:“算起來,我那棲云軒倒是還缺一個研墨的書童。不如先將他放在我手底下打磨一段時日,待調(diào)教成型之后,再命他為許國效力,倒也不失為一樁美事?!?/br> 許宣王聞言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他才不相信有人能活著扛住這尊殺神的“調(diào)教”。 罷了,不過是一個毛頭小子,就算被折磨死了,那也沒什么要緊的。 心思一定,許宣王開口道:“來人,宣旨?!?/br> 內(nèi)侍躬身上前奉了旨,又走到殿外高聲宣道:“宣王有旨,大司空朱博簡查案不力,罰扣俸三月;大司寇公孫洪御下無方,罰鞭二十;大司徒邢元正語出不敬,掌嘴四十;三王子許謙文行事魯莽武斷,罰閉門半月,好好念書?!?/br> 一場聲勢浩大的三司會審,到了最終定罰時,卻是三司高官受的罰更重些。 眾人不由朝柏氿看去——就是這少年,三言兩語便扭轉(zhuǎn)了乾坤,于處處死路里,硬是走出條康莊大道來。 如此想著,眾人看著柏氿的目光又不禁齊齊一凝。 這小子若是入朝為官,只怕將來整個許國都要因他變了天。 驚疑之際,又聽殿前的內(nèi)侍涼涼道:“各位大人,還不領(lǐng)旨謝恩?” 三司齊齊叩首,“謝王上!” 公孫鐵衛(wèi)押著許謙文正要回三王子府。 內(nèi)侍又突然指著柏氿道:“傳宣王口諭,你,去棲云軒當(dāng)差吧?!?/br> 柏氿不由皺眉。棲云軒?那是個什么地方? 許謙文腳步一頓,詫異回頭。 旁觀的眾人漸漸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宣王怎么將這少年派去打雜了? ……埋沒英才啊,可惜了。 就在這時,大殿里突然緩緩走出一人。 周遭天地突然為之一靜。 他從陰暗不明的大殿里緩緩踏出,步履間帶起些微輕柔的風(fēng),這風(fēng)又掀起他蒼藍(lán)的衣袍,衣袍上銀白的繡線在冬日暖黃的陽光下,泛出絲絲微光,似是謫仙自千里之外迢迢而來,自帶著超凡脫俗的氣場。 更脫俗的卻是這人的容顏。直鋒眉,妖異眸,高鼻梁,微薄唇,仿佛是中原大陸技藝最為精湛的工匠,一刀一刀精心鑿刻出的人間盛世,又像是盛開在黃泉之畔,妖嬈艷麗的成片曼珠沙華。 原本稍顯蒼白厚重的天地之間,突然因著這人的出現(xiàn),逐漸變得生動妖艷起來。 周遭寂寂一片,眾人不約而同的被這人的模樣震懾了心魄。 柏氿卻在見到他的剎那間,噌的倒豎起了根根汗毛。 他漫不經(jīng)心的從高臺上走下,一步一步朝她靠近,形態(tài)悠閑得近乎散漫,盯著她的那一雙眼睛,卻漸漸透出千年冰川般滲人的寒。 柏氿的一顆心臟頓時提到了嗓子眼。 他朝著她極淡的笑了笑,薄唇微動。 ……夫人…… ……好久不見。 ☆、第75章 反擊 柏氿被殷瑢的唇語驚出一身微涼的汗,許謙文在讀懂這唇語的瞬間,卻是猛地一震。 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柏氿,可她卻并不看他。 她直直盯著前方那突然冒出來的詭異男子,向來幽靜如古井的墨色眼眸里,竟是生出幾分沒人能讀懂的復(fù)雜情緒,好似被侵蝕了的月,于沉沉暗紅血色中透出絲絲厚重的涼。 忽有一個念頭驚雷般的在許謙文的腦海里炸裂。 是誰帶兵以鐵血之姿滅了瓊臺? 又是誰最有可能捉拿住亡了國的她? 許謙文掌心一涼,上前一步就想將仍舊跪在地上的柏氿扶起來,藏在身后??伤胚~出半步,就被身邊的公孫鐵衛(wèi)壓住了肩膀和手臂。 殷瑢見狀涼涼的勾了勾嘴角,慢悠悠在許謙文和柏氿的中間站定,不偏不倚,恰好擋住他看向她的目光。 殷瑢朝著柏氿緩緩伸出手掌,似是要將她扶起。柏氿側(cè)頭,那攤開在她面前的掌心里,正靜靜躺著一支白玉竹節(jié)簪。 一片靜默里,只聽他道:“跟我走吧,我的,書童?!贝即家羯镅谥鴰追值〉暮趾孟駥娢磭姷幕鹕剑慷[忍。 她抬眼向他看去。 二人一炙一冷的目光在空中相撞,隱有火花乍現(xiàn)。 ……這白玉竹節(jié)簪,你可別再弄碎了。 ……若是我一不小心將它弄丟了呢? ……那我便罰你……把你自己賠給我。 …… 微風(fēng)漸寒,輕輕掀起柏氿肩頭烏發(fā),飄搖的發(fā)梢在陽光下泛起點(diǎn)微光,像是凝住的霜雪,一如她此刻眼底般的微涼。 一別數(shù)日,再見時,他竟是以這種姿態(tài)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 絕對的威壓。 絕對的強(qiáng)勢。 她若是膽敢忤逆,那便是抗旨不尊。 按律,當(dāng)處以極刑。 鐵血陰狠而不擇手段,翻手間算盡人心顛了朝局,這才是名震中原的殺神世子,應(yīng)有的模樣。 涼風(fēng)習(xí)習(xí),殷瑢掌心上的那一支玉簪隨之微微晃了晃,像是一池碧玉的湖,忽然泛起層層波瀾,昭示那將起的動蕩不安。 柏氿盯著他掌心的簪,微涼眼底漸漸透出一點(diǎn)森白的光。 殷瑢微微皺眉,心頭那一大塊傷疤突然又隱隱作痛起來。 她忽然朝他一笑,三分狡,七分詭,仿佛壓城而來的成片厚重烏云,深沉而不可捉摸。 算盡人心的世子殿下,怎能事事皆如你所愿? 那可,太沒意思了。 剎那間,天色乍變,驟風(fēng)忽起,在場眾人不禁被這太過突然的暴肆風(fēng)沙迷了眼睛。 昏黃天地間,高臺上的內(nèi)侍捂著口鼻,指著柏氿催促道:“你,還不快接旨謝恩?” 柏氿笑了笑,突然冷聲道:“夜柏,不接旨!” 冷厲一聲在廣場中炸裂。 殷瑢眼眸猛地一凜。 許謙文神情一亮。 圍觀眾人同時一怔。 夜柏?! 這少年怎么竟與那瓊臺女將軍重名? 是巧合還是……? 驚疑之際,又聽她道:“夜柏自幼便立志要執(zhí)刀劍,保家國。請宣王應(yīng)允,令我入伍公孫,永生效忠我泱泱大許!” 斑駁枯枝輕輕一顫,有驚鳥拍著翅膀從樹上飛起。 場中驟然一靜,殷瑢收回了手掌,悄悄捏緊掌中冰涼的玉簪,玉簪的寒意透過肌膚,沿著血脈,一路滲進(jìn)了脾臟心肺。 這女人竟是寧愿將自己置身于險地,也不肯乖乖留在他的身邊。 好,好,你好—— 深吸一口寒涼的空氣,將滔天怒意壓回心底,殷瑢微微合了合眼,再抬首時,又恢復(fù)了往常淡漠散漫的神情。 一剎驚變,圍觀的眾人不禁齊齊變了臉色。 這少年哪里是效忠許國去了,她分明是去當(dāng)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