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道我也是看透了。真的，你以后就去金融行業(yè)，當資本家，玩錢，實實在在做事都沒好下場。錢生錢才好，這就是個資本左右的世界，誰有錢，誰就能掌握別人的生死?！?/br>
    ……

    夏夢漁聽著爸爸的話，不作表態(tài)。

    她忽然知道怎么定位爸爸了。

    爸爸既不是好人，也不是壞人。

    他只是一個沒有靈魂的人。

    夏家人第一時間去賀家上了香，這也算是夏建國完成了自己作為賀家多年老下屬的情分。

    他覺得事情到這里，他已經(jīng)算是做得問心無愧了。

    夏建國安慰了賀夜陽的母親幾句，夏夢漁的mama也一直陪在那里等父女倆到。

    本來一家三口想要走，但是夏夢漁說要找賀夜陽談?wù)劇?/br>
    夏建國心里是不愿意的，但是看了一眼靈堂上的遺像也沒多說什么，只叫夏夢漁不要太晚回家。

    夏夢漁跪拜了賀叔叔，上了香，卻一直沒見到賀夜陽出現(xiàn)，問了下阿姨，說他剛剛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估計一會兒就回來了。

    “我大概知道他在哪里?！?/br>
    夏夢漁到大院后面那條少有人經(jīng)過的后巷，果然找到了賀夜陽。

    小時候這條巷子也沒有那么冷清，可自從家家戶戶都有車子之后，大家就很少往這邊出入了。

    物是人非，大概就是這個光景。

    賀夜陽一手拿著煙，一手拿著手機，正在跟手機那頭的人說話。

    “知道了姑姑，你到了我們在說。”

    ……

    “嗯，路上小心?！?/br>
    賀夜陽掛了電話，見到夏夢漁來笑了笑，把煙叼在嘴里，痞里痞氣地問：“好學生，你要不要來一根？”

    夏夢漁搖頭。

    她安靜地靠在墻邊，跟賀夜陽并排站著。

    賀夜陽繼續(xù)沉默地抽煙，抽完一根又想繼續(xù)，卻被夏夢漁一把按住。

    “差不多就得了啊。”夏夢漁瞪他一眼道。

    賀夜陽打趣道：“喲，真的是爹死了啊，虎落平陽，你現(xiàn)在都敢對我大呼小叫了啊。”

    夏夢漁一噎，雖然賀夜陽的語氣輕松隨意，滿滿地自嘲，卻還是說得她心里一酸。

    她低下頭不說話。

    “唉喲，你干嘛？我就開個玩笑，你別往心里去，我覺得現(xiàn)在這樣挺好的。”賀夜陽苦笑一聲道：“現(xiàn)在這樣，我才有種我們認識了十幾年的感覺?！?/br>
    夏夢漁嘆一口氣道：“之前我有很多做得不好的地方?！?/br>
    “算了，都過去的事兒了，黏黏糊糊的計較太娘了。我們誰都別怪誰就好。”

    夏夢漁點點頭。

    賀夜陽隨手掏出打火機，還是點了根煙，笑著問夏夢漁：“真不要啊？”

    “不要?！?/br>
    “沒意思?！?/br>
    賀夜陽抽了半根煙，然后低著頭說：“我姑姑還是要我出國，我爸爸現(xiàn)在死了，也不存在什么限制出境的事情了?！?/br>
    “你怎么想？”

    賀夜陽幾乎沒有猶豫地說：“能出去為什么不出去，留在這里也沒意義?！?/br>
    “你想出國嗎？”夏夢漁驚訝地問道：”你之前不是覺得國外很寂寞嗎？”

    “喲，敢情你看到我的信息了啊?！辟R夜陽抬眼看向夏夢漁，揶揄道：“還以為國內(nèi)信號不好沒收到呢。”

    夏夢漁有些慚愧地不說話，尷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垂下頭來。

    賀夜陽又笑起來，轉(zhuǎn)回剛才的話題，無所謂地說道：“去哪里不都一樣寂寞，在國內(nèi)也沒什么溫暖的回憶?！?/br>
    ……

    夏夢漁想開口跟賀夜陽說聲抱歉，卻又覺得對不起這個詞有些輕，只覺得一句話卡在喉嚨里，上不去也下不來。

    “我要是不回來就好了，說不定我爸爸就不用死?！辟R夜陽忽然語氣沉沉地說：“你當初應(yīng)該告訴我實話的，你一定什么都知道吧？你們真是的，就瞞著我一個，把我當小孩子哄?！?/br>
    ……

    “我在你們心里就那么不懂事，那么脆弱嗎？要你們都眾口一詞地保護我？”

    ……

    “夏夢漁，我就那么沒用嗎？”

    夏夢漁無言以對。

    賀夜陽苦笑一聲，把煙丟在地上，又點了一根。

    “算了，你也不用回答我。我也知道答案。你告訴我了又如何？按照我的個性，如果知道我爸要出事，我肯定還是會回來的。”

    ……

    “真搞笑。結(jié)局怎么都是一樣的……”

    ……

    “也不知道在拼命掙扎個什么?！?/br>
    賀夜陽一根接著一根地抽著煙，兩人靠在圍墻邊，沉默地相伴。

    初冬的夜晚來得早，不知道什么時候月亮已經(jīng)高高地掛在天空了。

    “有個人跟我說，一個人承受的痛苦越多，就證明他越強大。”

    ……

    “痛苦不是壞事，痛苦是生命力的證明?！?/br>
    ……

    “我之前覺得這樣想挺殘酷的，現(xiàn)在覺得，這樣想興許才最溫柔吧。因為人生在世，痛苦總是難免，生活也沒什么捷徑，只有這樣想，才有力量繼續(xù)生活下去。要不然想著這樣的人生，活一遭只是為了受苦的話，那也太沒意思了一點?！?/br>
    ……

    夏夢漁緩緩地說。

    兩人沒有看對方，只是頭抬著頭看著夜空。

    月光清清白白的，人世卻渾濁不堪。

    “賀夜陽，我有時候想，人和動物興許最大的區(qū)別就是我們會感到痛苦，不僅僅是疼痛，而是痛苦。你說，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賀夜陽笑了笑，掐了煙道：“難怪每次你的作文都要在全年級轉(zhuǎn)一圈，每個老師都要念，你不當作家可惜了。什么事情你都能升華一下啊?！?/br>
    夏夢漁也笑起來道：“我給人打雞血那是那可是一把好手?！?/br>
    賀夜陽點點頭。

    “謝了。我明白。我會強大起來的。我先進去陪mama，你也趕緊走吧。今天他比賽吧？”

    夏夢漁一愣，這才想起來徐子充的比賽估計要開始了。

    靠。

    她要是沒按時到，嗲包絕對不會放過她的！

    賀夜陽伸出手拍拍夏夢漁的腦袋，微笑道：“我們就在這里道別吧，誰也別矯情，希望有生之年，我們還有機會再相遇?！?/br>
    夏夢漁有些哽咽地點點頭。

    “希望再見面的時候，我們都已經(jīng)成為了我們想成為的人?！毕膲魸O說。

    “好，說好了。”

    賀夜陽伸出手，夏夢漁笑了笑跟他擊了個掌。

    “走了啊?！?/br>
    賀夜陽轉(zhuǎn)身往院子里走，夏夢漁看著他的背影，目送著他離去。

    賀夜陽像是有感應(yīng)似的，一手插袋，一手舉起來晃了晃，背對著夏夢漁算是說了聲：“再見?！?/br>
    他還是那個又酷又拽的樣子，仿佛一切都沒有變。

    可是他們都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