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天子，你怎么能這么不注重自己的身體，還是您一心想死？”

    席炎麟什么都沒有說……

    可馮太醫(yī)也是個玲瓏剔透之人，“皇上，您是覺得對不起霓裳姑娘，所以便在懲罰自己嗎？情之一物，到底是什么？竟然可以傷人至此?！?/br>
    情？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只可惜席炎麟明白得太遲。

    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剛起身，席炎麟就渾身一顫，好似要暈倒，可下一秒他穩(wěn)穩(wěn)的站了起來。

    “來人，拿朕的狐裘過來?！辈蝗菥芙^的聲音中，伴隨著兩聲咳嗽。

    馮太醫(yī)趕緊扶住堅強又虛弱的男人，“皇上，您身體太虛弱，還是不要下床為好?！?/br>
    小札子也極力的勸說道：“皇上，今日雪下得這么大，您還是別去看霓裳姑娘了，她也一定不會怪您的……”

    席炎麟不容分說的取過狐裘，給自己披上，“朕的時日不多了，朕想多看她兩眼，朕吩咐你做的事情，都辦妥了嗎？”

    “回稟皇上，奴才已經(jīng)在西南宛園勾得了一處宅子，那邊已經(jīng)準備妥當，只要霓裳姑娘過去，隨時可以入住?！?/br>
    “那就好?！蹦腥宋⑽㈩h首，這樣即便是他死了以后，霓裳也不至于無處可去。

    席炎麟堅持拖著病重的身子，走進了雪里。

    小札子緊跟而上。

    大雪覆蓋了兩個人的腳印，很快的，消失在雪地里。

    剛進入殿門，一道瓷碗破碎的聲音。

    “霓裳姑娘，怎么樣？碎片沒割到你吧。”馮太醫(yī)心慌意亂的擦干凈霓裳的手背，那里被湯藥燙得猩紅一片。

    “對不起，馮太醫(yī)，我不是故意的?！?/br>
    剛才手掌不收控制的抖動，然后，才導致藥碗掉落。

    馮太醫(yī)說道：“沒受傷就好?！?/br>
    兩個人誰也沒有繼續(xù)這個話題，可霓裳明白，她連端碗的力氣都沒了……

    強撐著身體靠在床沿上，她的目光慢慢轉向窗外，漫天雪地中，走來兩個人，席炎麟的背影寂寥無比，因為病痛的折磨，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圈，再也不如從前那般鋒芒銳利。

    席炎麟一進門就開口問道：“剛才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馮太醫(yī)回答，“稟告皇上，只是摔碎了一個碗罷了。”

    席炎麟?yún)s若有所思的看著霓裳，眼眶一下子就紅了，為什么心那么疼？昏天暗地的，心被剜掉一樣。

    “朕讓小札子帶來了些糕點，都是御廚最拿手的，霓裳，你要不要試試？”

    “我沒胃口?！蹦奚褯]有說謊，整個人形如枯槁，胃里一點味道也沒有，更加提不起興趣去吃東西。

    “席炎麟，我快要死了。”霓裳靜靜的說道，語氣中沒有半點起伏，仿佛是在評述一個事實。

    席炎麟艱難的勾起嘴唇，坐在床沿上，和霓裳對視著。

    “真巧，朕也快死了?！?/br>
    兩人被濃郁得化不開的悲傷籠罩著，相對無話。

    霓裳別過了臉，臉上無波無動，可心里卻不敢直視男人的那雙眼睛。

    第三十七章

    發(fā)布：1天前 | 1107字-A A

    霓裳始終不明白席炎麟每日過來的意義，反倒是覺得席炎麟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

    大殿內，咳嗽聲接連起伏，仿佛是要把肺咳出來。

    霓裳從未看見過男人有這么脆弱的時候……

    靜靜的在大殿里坐了幾個時辰，直到天快晚了，席炎麟才帶著一眾奴仆離開。

    馮太醫(yī)欲言又止，猶豫了三翻四次后，才開口說道：“霓裳姑娘，我知道你恨皇上，可皇上已經(jīng)知錯了，真當是一丁點挽回的余地都沒有嗎？”

    心里空蕩蕩的，隨著時間的增加，漸漸衰敗的不止霓裳的身體，還有她那顆心。

    “馮太醫(yī)，一句我錯了，就可以換回我們鮫人族成百上千條性命嗎？每天我夜不能寐，一閉上眼，就是族人哭訴著說，霓裳，你不配做鮫人族的公主。”珍珠從眼眶砸落，那是一顆飽滿圓潤、沒有一點雜色的紅色珍珠。

    曾經(jīng)有人為了這么一顆珍珠，耗費萬金，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那是鮫人耗盡心血流出來的眼淚。

    馮太醫(yī)被堵得無話可說，最后只化成一句，“皇上已經(jīng)三日不曾吃藥，霓裳，你那句話怕是快要成真了，只求在皇上逝去后，你能真正的原諒他。”

    馮太醫(yī)哀聲嘆了口氣，轉身離開了宮殿，徒留下霓裳一個人對著茫茫大雪發(fā)呆。

    霓裳痛苦的抱著雙膝，把頭埋進了棉被里……

    不……

    她做不到！

    她知道自己，做不到！

    ——

    自打下雪天回去以后，席炎麟的身體就如殘落的柳絮一樣，漸漸破敗下去，甚至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了。

    幾次三番的爬起來去看霓裳，最終都失敗的倒回了床榻上。

    席炎麟知道，他病重將死……

    或許，自己的死亡會換來那個人的解脫吧。

    嘴角揚起一笑，席炎麟這才發(fā)現(xiàn)他活著的二三十年，竟然只是虛晃一場。

    整個皇宮的守備比往日更加嚴密了，文武百官都猜到了帝王大限將至，以前隱藏在平靜之下的波濤，漸漸開始涌動，朝廷上開始動蕩不安。

    窗外的大雪停了。

    霓裳虛弱的身體仿佛回現(xiàn)了一絲力氣，她緩緩的從床榻爬起來，一抬眼，剛好瞧見銅鏡中的那張臉，那么憔悴，那么慘敗。

    看向服侍自己的小宮女，霓裳開口說道：“你可以幫我洗漱一下嗎？如果可以，再幫我梳個頭?！?/br>
    小宮女受寵若驚，這是她服侍鮫人后，霓裳第一次跟她說話，結結巴巴的回答道：“當……當然可以了，姑娘，奴婢扶你起來?！?/br>
    霓裳嗯了一聲，身體靠在了宮女身上，用盡了那剩下的力氣站了起來。

    長期攝取不到營養(yǎng)的秀發(fā)，早已干枯發(fā)黃，宮女費勁了心思才把霓裳的秀發(fā)扎了起來。

    “幫我涂些朱唇吧，那樣看上去精神些?！蹦奚亚浦~鏡中的自己，那張臉，實在太過蒼白。

    “是，姑娘?！毙m女盡心盡力的服侍。

    當霓裳換上嶄新紗衣的那一刻，小宮女仿佛看見了一個弱不禁風的美人，若不是這個美人太過于纖瘦，那張臉定會引得所有男人瘋狂。

    “我想去見席炎麟最后一面。”霓裳淡淡的說道，令人猜不透她話里的意思。

    宮女太監(jiān)們照辦，只覺得，皇上見到了霓裳定然會很高興。

    “奴婢馬上叫人準備鸞轎?！?/br>
    第三十八章

    發(fā)布：1天前 | 1699字-A A

    皇宮之內愈發(fā)蕭條，走到哪兒，霓裳都覺得有股破敗之氣。

    看著琉璃瓦、朱紅墻，一幕幕殘忍的回憶鉆進霓裳心中，遠處便是蔚清殿，宮殿里有一處廢棄的水潭……

    拒絕去回憶，霓裳抿了抿唇，收回了所有的思緒。

    殿門被推開，瑟瑟冷風刺骨吹進去。

    霓裳穿著一身純白如雪的紗衣，仿若墜落凡塵的仙女，由人攙扶著走向金黃色的龍床。

    席炎麟眼眶欲裂的看著霓裳朝自己走來，“霓裳，你愿意原諒朕了嗎？”

    語氣輕飄飄且無力，雙眼空洞的看著。

    霓裳看著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