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動一下。

如來用傳音術(shù)對孫悟空說了三句話。

第一句是：你都想起來了？

孫悟空遲緩地點點頭。

第二句，你既然都想起來了，那你現(xiàn)在是不是很想死？

孫悟空神色木然，再點點頭。

第三句，你跟我回靈山，我有辦法殺死你，當(dāng)然，我更期待你能殺死我。

孫悟空抬眼看如來，看了半晌，第三次點頭。

如來笑了。

他贏了，他終于完完全全地掌握了孫悟空的命運，他終于讓孫悟空這樣的人學(xué)會了聽話。

三界內(nèi)能殺死孫悟空的人，只有他自己。

一個人心死了，才是真正完了。

眾仙紛紛恭賀如來又收高徒。

如來微笑站著，微笑聆聽。

許久，眾仙恭賀畢，如來領(lǐng)著孫悟空去凌霄殿拜見玉帝。

如來在前邊走著，孫悟空在后面跟著，觀音走在最后，三人身后是浩浩蕩蕩一大群神仙，雪花飄飄灑灑地落在眾人身上。

眾人剛走了幾步，孫悟空停住不動了。

他的眼神忽然變了。

說不清那是一種什么樣的變化，就像在死水里扔了塊巨石，沒見過的人永不能形容出那樣激烈的復(fù)雜的目光。他的眸子射出仇恨的光芒，整個人又顯現(xiàn)出了生機(jī)。

人們順著孫悟空的眼神望去，就見到云霧中出現(xiàn)了一個人。

飛鳳冠，銀盔甲，黑色蟠龍大氅，三尖兩刃槍，身姿挺拔，容顏俊美。

是二郎神楊戩。

必須是楊戩，這個時候，也只能是楊戩來了。孫悟空要認(rèn)輸，楊戩怎么能不來？這場戲從來不是孫悟空一人的獨角戲，楊戩不來，戲就不能落幕。

如來聽說楊戩眼睛瞎了，本以為楊戩會來得更晚些，看見他那雙明亮如初的眼眸倒有些許意外。

楊戩施禮：“昭惠顯圣二郎真君楊戩拜見我佛如來?！?/br>
如來回禮：“真君不必多禮?！?/br>
“哈哈哈！”孫悟空大笑起來。

眾仙莫名其妙看向?qū)O悟空。

“這種時候，也只有你們倆會互相行禮講這些客套?！睂O悟空冷冷笑道，“神仙真他娘虛偽！”

孫悟空會說話了，能感受外界了，有生氣了。

如來興致盎然。

如來生平只有三件喜好，下棋、打賭、看戲。

下棋要找好對手，打賭要找好賭徒，看戲要找好戲子。

這些都一個比一個難尋。

楊戩與孫悟空最大限度地滿足了如來的趣味。

很好，在上靈山之前先看一場別開生面的戲，這非常好，以后就看不到了。

天宮一直飄著雪，一如五百年前孫悟空在斬妖臺上見楊戩那一次。

五百年，時光到底是怎么溜走的呢？

時光走的時候都不跟人打聲招呼，“嗖”一下就過去了，過去了就是過去了，不能重來。一眨眼，滄海桑田，一揮手，五百多年。

楊戩撣撣披風(fēng)上的雪花，右手持槍，左手輕撫雪白的槍尖，微瞇了眼，溫柔地注視跟隨自己數(shù)千年的兵器。輕聲問：“你的金箍棒呢？”

“在?！?/br>
“你的法力呢？”

“也在?！?/br>
楊戩不看孫悟空，摸著槍尖，“恢復(fù)了？”

“是?！?/br>
“十成？”

“十成，你放心吧?！睂O悟空的語氣居然也是溫和的。

楊戩抬眼，依然不看孫悟空，轉(zhuǎn)頭四望，“上次你大鬧天宮，造成無數(shù)無辜生命慘死，僅是火焰山一帶便死了數(shù)萬百姓，這次我們可要選個好地方才行?！?/br>
“不如去花果山?！睂O悟空道，“我跟兄弟們死在一處，也算不違背了當(dāng)初的誓言?！?/br>
楊戩搖頭：“不好，我不想好不容易建造的花果山再毀于戰(zhàn)火?！?/br>
“對，你考慮得比我周到，你總是那么有道理?！睂O悟空的眼睛四處溜，也不肯看楊戩，“要按我的意思，三界毀了哪都可惜，就在天宮打吧?！?/br>
楊戩提槍騰云而起，“跟我來！”

孫悟空握著金箍棒緊隨其后。

如來與眾仙跟隨。

開始楊戩飛得很慢，眾仙跟的很輕松，到楊戩猛然加速后，只有孫悟空如來觀音能跟上，其余人都被甩下了。

楊戩直沖向凌霄殿，到了凌霄殿過而不入，向上飛去，飛到了三十三重天外瑤姬仙子執(zhí)掌的欲界，楊戩忽地頓住。

孫悟空跟得太緊，差一點撞上楊戩。

楊戩回頭，一拉孫悟空的手臂，將他掩在身后，向跟來的人發(fā)出一擊，孫悟空幾乎同時在楊戩身后舉起金箍棒，擊向如來。兩人從始至終沒有交談，只在剛停住時交換了一個眼神，便配合得天衣無縫。

如來大驚下只來得及護(hù)住自身。

楊戩默念咒語，左手祭出一面鏡子，右手死死拉住孫悟空，兩人化作白芒與金光，一眨眼就飛進(jìn)了鏡子中。

如來狠狠瞪著半空中旋轉(zhuǎn)的那面鏡子?！靶饣苗R？”狠狠擊向玄光幻鏡，那鏡子越轉(zhuǎn)越小，最后變成一面圓形梳妝鏡，掉在地上，看上去普通至極，根本不受如來法力影響。如來咬牙切齒：“是玉鼎？”

觀音上前道：“師尊，我們怎么辦？”

“好、好、好?！比鐏硪贿B說了三個好字，憤恨不已，“我先去找元始天尊打個招呼，你召集靈山人馬后速去玉泉山，見到玉鼎真人，立殺無赦。若有其他人也在玉泉山守護(hù)玄光幻鏡，一起給我殺了，捅出天有我來補?！?/br>
觀音心下暗驚：“師尊決定與道家正面對決嗎？”

“哼，道家法力高強(qiáng)的正仙，經(jīng)過封神之戰(zhàn)的大洗牌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幾個小角色根本不敢為了個楊二郎跟我過不去，這一次不會引起佛道兩家的大爭端，最多只有一個玉鼎敢與我做對，也許還有一個……算了，不提他。玉鼎有危險，我不信尊師重道的楊戩不出來?！?/br>
觀音道：“可是進(jìn)了玄光幻鏡就與世隔絕，在鏡子里只能看見自己的生平經(jīng)歷，我們就算用玉鼎真人威脅二郎神，二郎神也不知道，如何激他出來？”

“如果楊戩與孫悟空真躲在玄光幻鏡里做縮頭烏龜，我就殺光玉泉山所有人。”如來右手握拳，道，“以楊戩的性子，決不可能長時間躲在里面，依我看來，他只不過是想和孫悟空兩人單獨打一場，不受其他人干擾，無論誰勝誰負(fù)，我都要勝利者出來之后面對整個玉泉山的鮮血和尸體?！?/br>
如來望著地上的那面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