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唐僧在他們睡著之后唱歌。

豬八戒抱怨道：“禿頭你晚上唱小曲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于是唐僧就改了，不僅晚上唱，白天也唱。

并且詞也改了，唱的全是什么“一夜雨狂云哄，濃興不知宵永，露滴牡丹心，骨節(jié)酥熔難動，情重情重……”

沙僧問豬八戒，“什么意思？唱的是佛經(jīng)嗎？”

豬八戒拍著沙僧的肩膀道：“你聽不懂，說明你是好和尚，我羨慕你，我敬佩你?！?/br>
楊戩跟這幫家伙在一起，似乎也忘記了那些愁事。

沒有人提孫悟空。

好像西游隊伍里從來不曾有過這個人一樣。

每個人都有意無意地避免想起他。

大家雖受了傷，但苦中作樂，每日吵吵鬧鬧，也頗自在快活。

大年三十這一天，眾人傷勢不重能動彈的都起來包餃子，不能動彈的也被豬八戒硬拉起來干活。忙活了一天，弄了一座酒席，晚上大家坐在一起，推杯換盞。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彼此說話都是哥哥長兄弟短了，極為親熱。

酒酣耳熱之際，楊戩忽然站起來，神情嚴肅地端起一杯酒，眼睛從左到右望了一圈。

有些一直不提的事情，今天要挑明了。問題不去解決，就永遠存在。趁著今天的年夜飯，楊戩要把話說清楚，他決定了要好聚好散。

眾人見了楊戩的動作，停下了嬉鬧。心里已經(jīng)明白了楊戩要說什么。

“楊戩敬諸位一杯?！睏顟旄闪耸掷锏木?，道，“在座諸位都是犯了天條的人，你們今日的結(jié)果實與我脫不了干系，西游四年以來，諸位的辛苦，楊戩看的見，都記在心上。如今孫悟空不知所蹤，如來佛祖也不會再派遣妖怪下凡，不知諸位今后有何打算？”

唐僧放下了酒杯，雙手合十開始念經(jīng)，身在此地，心飄遠了。擺明了不開口。

豬八戒躲閃著楊戩的目光，一個勁喝酒，也不說話。

楊戩把目光對準(zhǔn)了沙僧，“卷簾大將，西游眾人中，你是最無辜的。你本為天神，為我等連累至此，楊戩心中十分愧疚。孫悟空既已入魔，楊戩與如來的棋局就算結(jié)束了，不知你今后何去何從？”

沙僧悶頭不語，望著自己面前的酒杯出神。

楊戩道：“你為如來立下許多功勞，依楊戩淺見，天庭的小官不做也罷，不如你回靈山，如來定會封你個金身羅漢。”

沙僧抬頭，滿面通紅，神態(tài)激動，喝道：“我知道你們都都都瞧……瞧不起我！”沙僧極少說這么長的話?！澳銈円詾槲椅椅邑澤滤?，是是……是個內(nèi)jian！”

唐僧想說什么，被豬八戒使眼色制止。唐僧嘆了一口氣，繼續(xù)念經(jīng)了。

沙僧越急越說不清話，臉色更紅。

“你們不……不要趕、趕我走！我其實心里早早早把你們當(dāng)……當(dāng)朋友了！”

沒有人回答他。

楊戩冷眼望著他，眼神中竟帶了殺氣。

沙僧只覺心中一寒，一股對強者的恐懼升起，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

楊戩冷冷道：“二郎神楊戩從來沒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

沙僧熾熱的眸子暗下去，低下了頭。他意識到與楊戩之間身份地位的差距了。楊戩這個人，這些日子表面上看著和氣，竟讓自己忘了他的真實本性。

楊戩冷酷的眼神左右一掃，道：“吃完今天這頓散伙飯，大家各奔前程吧。”楊戩重點盯著唐僧，“如果有人不走，就是妨礙我做事，擋我的道，對于這種人，楊戩從不手軟。”

唐僧笑起來：“真君不必特意警告我，真君的手段貧僧是領(lǐng)教過的，當(dāng)初是真君給獼猴王下令要他殺我吧？”

楊戩坦率地承認：“是?！?/br>
唐僧見楊戩承認了并不意外，更不傷心失望，他一直知道楊戩是個什么樣的人，唐僧只道：“可是貧僧沒有地方去?！?/br>
未等楊戩說話，豬八戒插嘴道：“我也沒有地方去?！?/br>
地上躺著的小白龍適時地叫了一聲。

唐僧道：“西游之人，有一個算一個……”望了望眾人，語氣悲涼，“我們都是無家可歸之人……”

楊戩的回答是掣出三尖兩刃槍，往桌子上一插。

碗筷被震得乒乒乓乓掉到地上，酒水濺了唐僧等人一臉。

三尖兩刃槍兀自顫抖不休，發(fā)出嗡嗡的悲鳴聲。

楊戩身上散發(fā)出殺氣，狠戾地瞪著眾人。

他沒有再說一句話，他的態(tài)度很明確，用不著廢話。

豬八戒第一個站起來，擦了擦臉上濺的酒，回里屋拿了個小包裹，看來是早收拾好行李了，往肩上一背，道：“我要回高老莊看看我那媳婦?！北Я吮?，“諸位，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后會有期。”

臨走時向唐僧使了個眼色。

唐僧也站起，叫住豬八戒：“我跟你一起走，你知道我天性喜歡看美女，正好去拜會一下嫂夫人?！毕驐顟焓┒Y，“真君保重?！鞭D(zhuǎn)過身，跟著豬八戒，大步而去。

沙僧叫道：“等我我……”也追了出去。

楊戩道：“站??！”

沙僧嚇了一跳，以為楊戩回心轉(zhuǎn)意，高興地停下腳步。

楊戩指了指地上趴著的白龍馬，“把他帶走?！?/br>
沙僧牽著白龍馬走了。

這下屋里只剩楊戩一個人了。

剛才還熱熱鬧鬧的，只不過片刻，屋里就冷清下來。但楊戩喜歡這冷清。既然注定了要分別，那么相聚越短越好，免得時間長了更難分難舍。與人在一起的熱鬧是偶爾的，一個人的寂寞才是永恒的。

楊戩拿著酒杯，自斟自飲，面色平靜。

唐僧等人牽著白龍馬邊走邊聊。

豬八戒道：“你怎么沒收拾行李？”

唐僧道：“反正一會還要回去，收拾什么行李？”看豬八戒嘿嘿笑，唐僧道，“你可別告訴我你真要走?！?/br>
豬八戒道：“我本以為就我一個人會回去呢。”

沙僧喜道：“原來你們都都……”

豬八戒一拍他肩膀，“是啊，當(dāng)然都回去。二郎神把我們趕走，明顯是自己要辦事，孫悟空失蹤這么久，他一次不提，肯定是心里早有打算了。不管他要干什么，他都休想撇下我。因為我早把西游這幾個人當(dāng)兄弟了！”

沙僧聽了歡喜之極，只覺得一股熱血往上涌。

豬八戒卻話鋒一轉(zhuǎn)，道：“老沙其實你真不用跟著我們，楊戩那表里不一的虛偽小子雖然說的多數(shù)話都跟放狗屁似的，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