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僧被妖風(fēng)吹得從白龍馬上跌下來，虧得豬八戒一手撈住，才免于受傷。唐僧蹲在地上，摸著零落的花瓣，黯然自語：“生命的毀滅總是這么容易……”

大家沒空理會唐僧的悲春傷秋，也懶得理會。

沙僧看好行李，豬八戒護好唐僧與白龍馬。

孫悟空手持金箍棒，站在眾人人之前，口中大喝：“何方妖孽？”

云上跳下一人來，青衣，綸巾，面目普通，屬于扔在人堆找不著的那種長相。他看上去像是趕了很遠的路，風(fēng)塵仆仆，他極為激動，雙目充血，神色惶急，見到孫悟空第一句話是：“你見到阿明沒有？”他失神地呢喃，“大樹爺爺保佑我還來得及！來得及來得及……”

孫悟空腦海里浮現(xiàn)出一只老虎攤在地上吐血的樣子?！澳侵焕匣⒕?？他死了?！?/br>
那人聽了這話，“噗通”一下跌在地上，直愣愣地傻在那，半晌不動。忽而大哭起來：“我到底還是晚了一步！我早叫你別去！我早說你去就是個死，他根本不記得你！阿明你這個傻子王八蛋……”那人悲痛地向地上砸了一拳，“轟”地一聲，光芒大作，塵土飛揚。孫悟空橫過金箍棒護住唐僧。煙塵盡散后，地上出現(xiàn)一個約兩尺深淺的圓坑，顯現(xiàn)出燒焦的痕跡來——這人的銜光擒火術(shù)已臻化境，隨隨便便的一拳，竟可將土木化為灰燼。

孫悟空暗自提防，心想一會如果一言不合動起手來，可叫八戒帶唐僧先走。這妖怪法力精深，是西游以來遇見的最厲害的了，自己竟沒有十足戰(zhàn)勝他的把握。

“帶我去看他的尸首?！蹦侨说椭^，聲音倒還鎮(zhèn)靜，“帶我去?！?/br>
孫悟空將金箍棒指向樹林：“在那座林子里，你自己去吧。”孫悟空要留下保護唐僧，這是他的職責(zé)。

那人慢慢抬頭：“我讓你跟我一起去?！彼艘话涯樕系臏I，平靜下來了，說的話卻讓孫悟空難以接受?！拔乙愎蛟谒麎炃敖o他磕頭認錯。”

“哈哈?！睂O悟空冷笑一聲，“你敢這么對我說話？”

“哈哈?！蹦茄忠渤读艘幌伦旖?，血紅的眼睛惡狠狠瞪著孫悟空，“為什么不敢，你以為你還是齊……”忽然手按胸膛，臉現(xiàn)痛苦之色。

這情形讓孫悟空想起說著話就口吐鮮血的老虎精。

他的法力遠遠高過老虎精，很快便恢復(fù)正常。他不再多言，身軀化為一道白光，投向埋葬老虎精的樹林。

豬八戒在妖怪跑了之后才走上前，沖妖怪遠去的方向努嘴?！皝斫o老虎精尋仇的？”豬八戒問孫悟空，“看出他真身了么？”

“不敢肯定，有點像……”孫悟空猶豫著，“我還從未見過這種生靈修成妖體的?！?/br>
“像什么？”

“蝸牛。”孫悟空說完后心里空落落的，就像昨日老虎精死后的感覺一樣，說不上高興還是悲傷，心彷如一座空城，什么情緒都感覺不到。

有紅色的光芒在眼前閃過，孫悟空趕緊閉上眼。

他又出現(xiàn)幻覺了。

孫悟空誰都沒告訴，其實除了頭痛之外，他還經(jīng)常出現(xiàn)幻覺，看見很多無法理解的東西。有的時候是一棵極粗壯的大樹，有的時候是一座被燒焦的荒山，更多的時候，是一個身穿銀白盔甲背披黑色大氅的人，比如昨天老虎精死后，他又一次看見了這個人，但他永遠看不清這個人長什么樣。

幻覺，基本就是他頭疼的前兆。

危險還沒有過去，在這個時候怎么可以犯??？孫悟空暗暗咬緊了牙關(guān)。

埋葬老虎精的樹林里傳出一聲驚天大吼。

林子里的鳥撲棱棱一齊飛起來，筆直地毫無活氣地掉下去。河流翻起滔天大浪，濺了豬八戒一身水。

吼聲愈發(fā)震耳，仿佛天都要被震塌了。

豬八戒急忙在唐僧四周做了一個隔音的結(jié)界。饒是他見機得快，唐僧還是被震得耳中流出一絲鮮血。

“滾出來！”孫悟空怒喝，“在林子里瞎叫什么！”孫悟空的頭有些疼，還好，還在他的忍受范圍內(nèi)。

吼聲漸漸變成哭聲。那妖怪在林子里“嗚嗚”地哭著，聽起來極為傷心。

孫悟空交代了一聲“照顧禿頭”，便如飛鳥投林般，一頭扎了進去。

他要趁頭疼沒發(fā)作前解決這只蝸牛精。

蝸牛精見孫悟空提著金箍棒奔過來，立即從老虎精墳前站起，他面罩寒霜，雙目紅腫，眼里閃著仇恨的光芒。“阿明臨死前對你說了什么？你有沒有想起來……哪怕一點？”

孫悟空道：“要打就打，何來許多廢話！”

蝸牛精徹底心冷了：“我最后問你一遍，你可還記得五百年前？”

“當(dāng)然記得?！?/br>
蝸牛精的喜悅還來不及綻放，就聽孫悟空道：

“五百年前我因?qū)τ竦鄄痪幢魂P(guān)在五獄山，幸得觀音菩薩大慈大悲，救我脫離苦海，命我護送唐僧西天取經(jīng)，日后好修成正果?！?/br>
蝸牛精似是想起了什么往事，臉色忽悲忽喜?！爱?dāng)年有個人問如來佛祖，何為正果……”

他再一次臉現(xiàn)痛苦之色，毫無預(yù)兆地嘴角溢出一絲鮮血，可還是不管不顧地說了下去。

“如來回答，正果就是無欲無求，無悲無喜，無我無他，正果就是放下。”

“佛祖說的極是?！睂O悟空道。

“是嗎？你現(xiàn)在這樣想？”蝸牛精擦了擦嘴角的血，笑起來，這笑怎么看都帶了說不出的悲涼。“當(dāng)年也不知是哪個說的，心有執(zhí)念，便修不得道，成不得仙，既然如此，他根本不屑于成仙！因為有些事，一輩子也不能放下！人活這一生，總要做點自己喜歡做的事！”

“嗬，這人好大的口氣?！?/br>
蝸牛精再也控制不住，噴出一口血。就像昨天的老虎精一樣，倒了下去。不過他迅速地爬起來，接著道：“他是很狂，狂得不把滿天神佛放在眼里，如果你認識他，你會敬佩他嗎？”

“我若遇見他，必一棒打死！”孫悟空道，“這樣的大妖怪大魔王，殺了一定有很多功德分?！?/br>
蝸牛精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殘留的血跡，“呸”地吐了一口，看向老虎精的墳?zāi)?，“阿明！你死得不值??！”轉(zhuǎn)頭對孫悟空吼道，“你殺了這么多兄弟，你根本不配叫孫悟空！你既已不是孫悟空，我又何苦手下留情？”

孫悟空受不得激：“誰要你手下留情了？來來來，跟你孫爺爺大戰(zhàn)八百回合！”

一場惡斗，已不可避免。

第49章

如果說蝸牛精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