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晴天里起了個炸雷，“轟”一聲巨響，楊戩的手臂被震得微微發(fā)顫。三界內(nèi)，能接住楊戩全力一槍的人不多，而在這種情況下，只有一個人能做到。

“孫悟空？”楊戩收槍，仔細打量復活的孫悟空。孫悟空渾身焦黑，臉上蹭了煙灰，光裸著上身，不知搶了哪個道童的衣服，隨意纏裹住下身。他聽見有人叫他，抬起頭來。楊戩這才看清孫悟空的眼睛。那雙眼睛竟是金色的，好像太陽掉了進去，迸發(fā)出讓人目眩神迷的光芒。記憶中的黑亮的眼睛不見了，現(xiàn)在這雙金色的眼眸陌生而充滿敵意。

“你的眼睛怎么了？”楊戩問。

孫悟空金色的眼睛眨了眨，疑惑地問：“你認識我？”

楊戩注意到孫悟空第一次說“我”，而不是“俺”。有什么說不清的地方似乎不一樣了。

孫悟空將金箍棒直指楊戩：“你是誰？”

楊戩愣住。

有那么一瞬間，楊戩覺得孫悟空在開玩笑。

漫天的風雪中，孫悟空瞇著金色的眼睛，擰著眉看向楊戩?！澳軗踝∥业娜瞬欢?，你到底是誰？報上名來，孫悟空從不斬無名之輩！”

楊戩恍惚起來，時間仿佛回到兩人第一次對決，那時孫悟空也是這么說的。

楊戩很想相信孫悟空在鬧著玩，可是孫悟空的神情那么認真，孫悟空看向自己的目光是那么陌生，令楊戩無法欺騙自己。楊戩原本設(shè)想了無數(shù)種可能發(fā)生的情況。金蟬子說以恨化形十分兇險，沒有人知道從八卦爐里出來后會變成什么樣子，楊戩做好了孫悟空三魂七魄不全的準備，做好了孫悟空入魔的準備，唯獨沒想到這個。楊戩以為孫悟空會當場殺了自己，或者隨自己下界重整旗鼓后再報仇，唯獨沒有想到孫悟空會忘了自己。反反復復想了四十八夜的話不用說了，因為沒有絲毫意義。“你是誰”，輕輕的三個字，就抹殺了兩人之間所發(fā)生的一切。

楊戩在這一刻萬念俱灰。

“你是誰？”孫悟空又問了一遍，語氣里帶了不耐煩。

“我是二郎神。”楊戩聽見似乎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一個聲音在回答，他意識恍惚得感覺不到是自己在說話，他思維緩慢，連喘氣都成了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哈哈哈?！睂O悟空嘲諷地笑道，“你怎么姓二？”

楊戩沒笑，就算是逼著自己笑，此刻也笑不出來?！拔倚諚睿诩倚卸?，因此被稱作二郎神?！睏顟煺f得很慢，楊戩要用很大的力氣才能讓自己說出這些話來，他的腦海里一片空白，孫悟空失去記憶這件事發(fā)生得太突然，讓他緩不過神來。

一切的一切，都與當年一模一樣。時光似乎在倒流?？墒菞顟煨睦锩靼撞灰粯恿?，真的不一樣了，愛過的，恨過的，怎么可以當做沒愛過沒恨過呢？

孫悟空一躍而起，高舉金箍棒，沖著楊戩的腦門揮下?！翱窗?！”

楊戩神思不屬，還未反應(yīng)過來，孫悟空的金箍棒已到頭頂，總算在最后一刻持槍接住，胸中一痛，“哇”地噴了一口血。孫悟空根本不給楊戩喘息的時間，第二棒又到。楊戩一挑槍尖，槍尖上的彎鉤勉強掛住金箍棒，卻感到金箍棒上傳來一股大力，震得整個人直飛出去，在半空中灑下一路鮮血。

楊戩在四周道童震驚的目光中擦了擦嘴角的鮮血，掙扎著爬起來。超過兩個月不停歇地用鮮血澆灌花果山，四十八天不眠不休的嚴重后果顯現(xiàn)出來了，身體有點撐不住了，平時可能無甚緊要，在決斗時卻成了勝負的關(guān)鍵。楊戩低咳了一聲，看著手心里咳出的血，忽然覺得安慰，至少，金蟬子有一點沒說錯，孫悟空以恨化形，法力果然大增。自己的努力，也算有了回報。楊戩喘息著問：“悟空，你真的不記得我是誰嗎？”

孫悟空眼神冰冷，他的眼神說明他真的忘記了。楊戩看著那雙金色的眼眸，想，是不是忘記反而幸福？可是我還記得，這要怎么辦呢？

孫悟空道：“記得啊，你是二郎神嘛，三界內(nèi)法力第三的二郎神，孫悟空久仰大名了?！睂O悟空向楊戩走過去，經(jīng)過兜率宮道童的時候，順手結(jié)果了他們的性命。孫悟空狀似隨意地揮著金箍棒，將道童砸得腦漿迸裂。楊戩終于意識到孫悟空的不同了：“你從來不是濫殺之人，為何殺他們？”

孫悟空走到楊戩身邊，金色的眼睛冷漠地瞅著楊戩：“神仙，都要死！”金箍棒伴著風聲，毫不遲疑地奔著楊戩頭頂砸下。

楊戩心神已亂，又不忍心對孫悟空下死手，采取守勢，沒幾招就捉襟見肘，顧此失彼。五十招過后，孫悟空使了個分身術(shù)，繞到楊戩背后，前后夾擊。楊戩躲之不及，前胸后心同時遭到重擊，鮮血狂噴，身子高高飛了起來，飛到南天門，直向下界落去。重重摔在凡間一處不知名的山崖上，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孫悟空見楊戩被打飛，也不追趕，在兜率宮內(nèi)見人就殺。

道童死傷殆盡，兜率宮的大火越燒越烈。突然從火中沖出一個怪物來，這怪物看上去是一副骷髏架子，卻具有極強大的力量，身上躺著綠色的汁液，撞穿了兜率宮的墻壁，從墻里鉆了出來。偶有道童沾到他身上的汁液，轉(zhuǎn)瞬間就化成膿血。怪物不辨方向，橫沖直撞，口中發(fā)出“嗬嗬”的聲音，左臂著了火，看上去更為可怖。他一路行來，無意間也不知殺死了多少道童。一直撞到孫悟空面前，方才站定。

孫悟空驚道：“天奴？”不待天奴回答，掄起金箍棒，照準天奴的腦袋就是一棒。天奴抬起右臂迎擊，又那抵得過重逾萬斤的金箍棒？“咔嚓”一聲，天奴的胳膊從中斷裂，同時，他另一只手也插進了孫悟空胸膛。正常來講，在這種情況下，最好的選擇是撤回金箍棒保護自身，但孫悟空完全不顧插進胸膛的那只手，右手一翻，金箍棒帶著風聲，“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砸在天奴腦袋上?！班枥锱纠病钡乃榱崖曧懫?，天奴的身子從頭蓋骨開始粉碎，轉(zhuǎn)瞬間骨架散落一地，再不能作惡。

天奴身上的綠色汁液好像具有腐蝕的功能，片刻功夫就把孫悟空的胸口腐蝕出一個大洞。孫悟空想都沒想，右手成刃，在自己胸膛上割去一大塊rou，隨手把血rou甩在地上，面不改色。

孫悟空跳在半空，金色的眼睛里毫無溫度，閃著瘋狂的光。

“天庭太悶了！我要把天捅出一個窟窿來！”

孫悟空雙手握著金箍棒，道：“長，長，長……”如意金箍棒無限制地向上伸長，底下的道童都目瞪口呆地看著。不知碰到了什么，金箍棒停止了伸長，孫悟空拿起金箍棒向上一捅，天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