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是沒忍住，爆發(fā)出一陣大笑，“哈哈哈哈……”楊戩歡樂的笑聲回蕩在屋內(nèi)，震得房梁上的灰塵簌簌往下掉。孫悟空去捂楊戩的嘴：“別笑了，房子要被你震塌了！”

楊戩側(cè)過頭躲過孫悟空的手，還是忍不住笑，又去看孫悟空，明明是五百多歲的人了，卻長了一副少年的樣貌……

這一刻，楊戩第一次覺得孫悟空很可愛。

這一刻，孫悟空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楊戩也會大笑的。

第3章

兩人換好衣服出來，王家已備好飯菜，鄉(xiāng)民淳樸熱情，賓主盡歡。

到睡覺的時候卻犯了難。

王家有屋兩間，一間哥哥住，一間弟弟住，王文想讓楊戩跟自己住，孫悟空跟弟弟住，但這顯然不可能，楊戩和孫悟空的手還綁在一起呢。

孫悟空笑嘻嘻地等著看楊戩怎么解釋。

楊戩對王大哥道：“小侄是我撫養(yǎng)長大，自幼與我同食同住，從未分開過，還請王大哥行個方便，讓我們住一間房?！睏顟齑葠鄣孛嗣O悟空的頭發(fā)，“侄兒想不想跟二叔住一起？”

“想。”孫悟空咬牙切齒，“想得要命！”

“既然如此，你們叔侄二人今晚便住在我弟弟屋內(nèi)吧?！蓖醮蟾绾┖褚恍?，在前頭帶路。

“有勞了?！睏顟旃笆譃槎Y，與孫悟空一起進了王武的屋內(nèi)。

入夜了，孫悟空很快睡著，楊戩卻輾轉(zhuǎn)難眠，越想睡著就越睡不著，耳邊傳來孫悟空的呼嚕聲，楊戩比白天還精神。楊戩的睡眠近來很不好，確切地說，自從當(dāng)上司法天神之后睡眠就沒好過，上一次一覺睡到天亮是什么時候？好像是少年時，那時母親還在，父親也在……楊戩禁止自己再想下去，今晚在夢里還有人要見，沉浸在過去的回憶里，只會讓人軟弱。

月亮移到正空，風(fēng)兒輕輕拂過樹梢，楊戩睡著了。

眼前一團白霧，霧氣漸漸擴散，遮天蔽日。在這團白霧中，天和地的邊界都看不清了，楊戩向前走去，抬頭看見的是霧，腳下踩的也是霧。迷霧中現(xiàn)出一張人臉來，楊戩等的人來了。

“為何還不動手？”霧中的人臉動了一下，尖細的聽不出性別的聲音從迷霧中傳出。

“時機未到?！睏顟烀鏌o表情，連睫毛都沒有一絲的顫動，臉上又帶好了隱藏情緒的面具。

那人冷哼一聲：“真君答應(yīng)過玉帝什么，不會忘了吧？”

楊戩解釋道：“孫悟空乃集天地造化，吸日月精華而生的石猴，即便身死，亦是元神不滅，想徹底殺死他，不是那么容易?！?/br>
“日間真君那一槍……”

“便是扎中，也只能令孫悟空身死，而魂不滅?！?/br>
“所以真君才故意手下留情，取信于妖猴？”那人的聲音里帶了不悅，“這天地生成的妖猴竟是不會滅亡的嗎？”

“世間萬物，都有其滅亡的方法，就看我們能不能找到。”

“真君需要多少時間來找？”

“一日?！?/br>
那人沉吟道：“這在凡間可就是一年。王母娘娘已懷疑真君所辦的案子了，正在真君神殿徹查。我縱然想替真君隱瞞，亦瞞不了多久，望真君盡快了結(jié)孫悟空之事，早日回去，你我也好早商對策?！?/br>
楊戩點頭。

那人的臉消散在霧中，楊戩也睜開了眼睛。

楊戩雖然睜開了眼睛，卻并沒有醒。他看見房梁上的蜘蛛網(wǎng)，聽見身旁孫悟空在磨牙，孫悟空翻了個身，左手不經(jīng)意覆上楊戩的胸膛。楊戩很想把孫悟空的手揮掉，他無法忍受別人對他的親近，卻不能做出任何動作。眼前有一團不斷擴大的迷霧，他不由自主地向迷霧中走去。白色的霧氣席卷而來，他知道自己又陷進那個熟悉的夢魘里了。

楊戩不怕做夢。

從灌江口楊府被滅門的那天開始，他就不停不停地重復(fù)做同一個夢。這夢一做就是千年，并且還要繼續(xù)做下去。只要楊戩活著，這夢就擺脫不掉。

楊戩的夢里有父母，有兄妹，有一去不復(fù)返的少年時光。小時候日子過得真是快活，每天跟哥哥一起掏鳥窩，帶著meimei放風(fēng)箏，漫山遍野地瘋跑。

大哥喜歡練武，最愛做的事是讓人捏他胳膊上的肌rou炫耀他的好身材。楊戩每次都假裝答應(yīng)捏肌rou實際上去撓他的胳肢窩。三妹性子文靜，喜歡讀書，少年時的楊戩偷了她的玉鐲想送給自己的未婚妻，卻不小心把玉鐲摔碎，三妹知道后不僅沒怪罪，還偷偷買了個玉鐲給他。全家人都寵著他讓著他，把他慣得無法無天，三個孩子，最不懂事的就是他了?；畹米钏烈猓類弁骠[的，也是他。

楊戩后來常常想，是不是，那時就把后半生的快樂都預(yù)支了？

人真是不能過得太幸福，太幸福了容易樂極生悲。人也不能過得太安逸，太安逸了一定會出問題。

楊戩繼續(xù)在迷霧中走著。

他看見父母和大哥三妹圍坐在屋檐下，每人伸出一只手，四只手疊在一起。坐著的大哥揚起頭來叫他：“二郎，到你了！”楊戩鬼使神差般地走過去，把手放在最上面。

五只手，緊緊地握在一起了。

楊戩的手雖跟他們握著，心里卻明白，這是夢而已，一切都是幻象。

房檐下，父親親手做的代表一家人的風(fēng)鈴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仨懼?。三妹拍著手，唱著歌。一千五百多年前，自己會跟著三妹一起唱：“遠處有座山，山上有棵樹，樹下有個茅草屋，一家人在屋里住……”

大哥楊蛟跳起來，叫道：“二郎，過來追我呀！”

大哥，我好想你，別走，別丟下二郎一個人。

楊戩飛快追上去。

大哥，就算是夢，也請你多停留一會。

可惜，“是夢”的念頭剛起，大哥的身影便消失在迷霧中了。

眼前景象又變，楊戩站在了灌江口最繁華的那條主街道上。一個美若天仙的女子急匆匆撞了過來：“楊府在哪？快告訴我，要來不及了！”

當(dāng)年自己是怎么回答的？

楊戩仿佛聽到少年時的自己在說——你問我家做什么？你把我撞瘸了，除非你把我醫(yī)好……

女子急道：“快帶我去見你娘！我是你表姐，有萬分緊急的事情找你娘！”

——我從未聽爹娘說過我還有什么表姐，為什么要帶你去我家？你剛才撞了我，這么容易便走嗎？

似乎自己當(dāng)年還說了好多。見到一個漂亮的佳人，少年時的自己怎會不多說幾句？

后來呢？后來女子沒時間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