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出幾分的笑意：“你愿意放棄你的仇恨，和沉香在一起？”小玉虛弱而堅定地點點頭，楊戩放下了心事，他便有天大的能力，對四個小兒女之間的情孽糾纏仍是無法可想，如今小玉能放下仇恨，事情就有了轉(zhuǎn)機。

小玉低聲道：“以后，我就住在這里，是舅舅一直照顧我?！辈挥盟f，在場的人都隨著楊戩的身影看到了發(fā)生過的故事。

征討積雷山的事，楊戩并不著急，呈了奏折上去，言道要引而不發(fā)，以積雷山為餌，將妖魔余黨一網(wǎng)成擒。他言之成理，天廷自然同意，所以三軍先發(fā)，只困住積雷山不讓群妖突圍逃走。至于牛魔王如何廣邀三界精怪助陣，線報流水價傳到神殿，楊戩看都不看，只推說時機未到，嚴(yán)令不得輕舉妄動。

這樣一來，戰(zhàn)云密布，他這領(lǐng)軍的天廷重臣，反倒分外悠閑自得。除了聽哮天犬報回沉香的近況，便是全心照顧小玉的傷勢。躺了些日子，小玉已好了不少，楊戩今天來看她時，她正與四公主說話，精神爽利，聲音喜悅清脆。

楊戩將手中藥放下先冷著，左臂扶她坐起，右手從袖間抽出梳子，微笑道：“是我粗心了，病了這么久，也沒讓你梳妝。”打開她睡得有些凌亂的發(fā)髻，一下一下地為她梳理長發(fā)。

小玉半倚在他懷里，感覺說不出的舒適塌實，奇道：“你會給女孩子梳頭？”掠過發(fā)間的手似乎停了停，隨即又若無其事地繼續(xù)，“三妹小時候我替她梳過。幾千年前的事了?！毙∮衩舾械刈】诓辉賳?。楊戩為她攏上發(fā)髻，讓她躺在自己臂彎里，一手端藥，一手執(zhí)勺，在嘴邊吹涼了輕輕喂給她。

三圣母不由自主地坐到了哥哥身邊，小時候，他也是這樣喂自己的。將頭倚在楊戩背上，感受著他寬闊背部傳來的心跳，那么溫厚，那么熟悉，在離家闖蕩的日子里，自己多少次聽著這樣的聲音入睡，而那時，自己偎依著的，還是一個同樣稚嫩的少年。

小玉也癡了，聽著榻上的自己睜大眼睛笑著說：“我從來沒想到，你這么會照顧人?！睏顟煺f了什么她沒有聽清楚，眼前只晃動著那一次自己闖入楊戩所住小屋的場面。

那天是姥姥的忌日，她夜里睡不著，起身在院里發(fā)呆，看見分去照顧楊戩的下人端著一碗粥往小屋走去。她知道這些下人不把楊戩放在心上，每天的食物由米飯變成粥，變成兩天一次，三天一次，從中摳些油水。又或忘了，這時候才送去。

冷笑一聲，她才不會去管，想起姥姥的死，她怒火沖上心頭，跟在下人后面過去。推開門，正罵罵咧咧給楊戩灌粥的下人嚇了一跳，站起來行禮：“少夫人?！迸滤?zé)罵自己不盡責(zé)。小玉沒去理他，接過他手中的碗讓他出去。

碗中的粥是涼的，小玉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楊戩，手上運功，碗中的粥漸漸變熱，翻滾。小玉清楚地記得自己做了什么，她蹲下身，看著楊戩淡漠的眼睛，冷笑著道：“你是不是餓了，這粥太冷，我?guī)湍銦崃藷??！比缓?，捏住他下頦，將一碗滾粥盡數(shù)倒進(jìn)楊戩口中。淚眼模糊中，楊戩嗆咳的聲音、強忍痛楚的面容與眼前帶著淡淡笑意細(xì)心喂自己喝藥的男子重合。

她聽得楊戩說：“你睡吧，小狐貍，我還有雜務(wù)要處理，今天不能陪著你們了?！毙∮袢鰦傻刈プ∷渥?，她從小沒見過父母，一直跟著姥姥，楊戩的強勢、體貼、溫柔，讓她覺得找到了父親的感覺，竟情不自禁的在他面前現(xiàn)出小兒女的嬌憨情態(tài)。

“二……不，我不要這樣叫你。我該叫你什么好？”小玉皺起了好看的眉，四公主戲謔地插口：“叫舅舅好了，反正你遲早要和沉香成親的。”小玉羞紅了臉，拖長聲音叫道：“四姨母……”四公主笑道：“四姨母都叫了，卻不肯叫舅舅么？”

小玉將發(fā)燙的臉藏在楊戩懷中，抬眼看向他，見他也在微笑，眼里卻有著一些企盼，小玉心中一熱，又有些酸楚，顧不上害羞，輕輕叫了聲：“舅舅?！睏顟鞗]想到她真的會叫，一愣，眉宇間閃過淡淡的欣喜。

沉香看見楊戩臉上閃過一絲笑，心無法抑制地痛了起來，跪在楊戩腳下，聲聲低喚道：“舅舅、舅舅、舅舅……”

可是楊戩聽不見，他只是拍了拍小玉，安慰地說：“你放心，沉香喜歡的是你，他對丁香只是責(zé)任。我會想辦法的，那姑娘也太癡，至今不肯放手。但情之所鐘，強求不來，沉香只是一時處置不當(dāng)而已。你若和他有緣，事在人為，遲早會有在一起的時候。”

小玉點點頭，眉間悅色不勝嬌羞，忽然想起了什么，拉住楊戩不讓他走，懇求道：“舅舅，以后，以后，您和我們住在一起好么？我知道，您一點都不喜歡司法天神的位子?！?/br>
楊戩沒有回答，眉宇間是不盡的落寞。小玉在她懷中，四公主在鼎中，都沒有看見，小玉只當(dāng)他不樂意，急急道：“舅舅，您怪沉香么？他不知道您是為他好，如果他知道，一定會同意的。我們住在一起，我和沉香會好好孝敬您。我沒有見過爹娘，您和三圣母做我的爹娘好不好？以后，我們住在華山，白天，您可以教沉香習(xí)武修練，我們?nèi)ド缴咸で?，晚上，我們在屋中下棋、聊天，像凡人一樣快活。等，等我們有了孩子……?/br>
她不知自己怎么沖口說出了這話，只覺得在楊戩面前，沒有什么說不出口的?！暗任覀冇辛撕⒆?，舅舅可以幫我們帶孩子，我要告訴沉香，舅舅可會照顧人了?！?/br>
楊戩深遂的目光看向室中最黑暗的角落，落得很遠(yuǎn)、很遠(yuǎn)，仿佛見到華山上一家人的笑語晏晏，只是，那樣的幸福，真的是自己可以擁有的么？口中的話卻平靜如初，甚至有著幾許玩笑意味：“小狐貍，連孩子都想著了。就想讓我給你們帶孩子們么？”

四公主忍不住噗地一聲笑了出來，楊戩也笑了：“好了，小狐貍，睡吧，傷還沒好，不要過分勞神。”小玉不放開：“舅舅，我睡不著，以前我睡不著姥姥都會講故事，您也講一個好不好?！睏顟鞗]想到她會提這么個要求，遲疑了一下，小玉噘嘴道：“您以前難道沒有給三圣母講過故事么？”

楊戩輕輕一笑：“那是多久的事了。幾千年前的故事，你聽么？”小玉不肯：“可是我真的睡不著?！睏顟鞜o奈，一手輕輕拍著她，哼唱起多年未唱卻始終在心頭縈繞的歌謠，神色越見柔和，小玉睡意襲來，眼前男子的面容漸漸模糊，幻化成從未見過的父親，哄著自己入睡。

站在榻邊的三圣母和沉香，聽著熟悉曲調(diào)，淚濕眼眶，沒有注意到小玉的神情。小玉這時記起了自己做的夢，夢中，她和沉香成親了，楊戩接過了她遞上的茶，微笑著祝福她；夢中，他們住在華山，白天在山上踏青，晚上在屋中談笑；夢中，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