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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煙花沒有花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49

分卷閱讀49

    借錢給她媽,一旦有什么風(fēng)吹草動就要立刻通知她,才稍微放下了一點兒心。

    結(jié)束休假的那天已經(jīng)是冬至,陸晚云在回上海之前先去給她爸掃墓。

    她下午才到的墓園,掃墓的人已經(jīng)都散得差不多了,冷風(fēng)中只有零星的幾個人,四周都安靜得毫無生氣。

    她照例帶齊了東西,在她爸的墓碑前泡了一壺碧螺春。

    “爸爸。我跟高正銘分手了?!标懲碓瓶粗职謳资耆缫蝗盏拿嫒荩πφf,“雖然你告訴過我,人生最要緊就是要忍,但是我真的忍不了,我真的沒有那么愛他。我只跟你一個人說過的,我最喜歡高正銘的一點,就是他講話的口音……跟你很像?!?/br>
    她蹲下來抱住膝蓋,“我知道,要是你在的話,我就不用這么辛苦地忍了四年了。而且你會告訴我,錢不重要,我找個自己喜歡的人就好了,對不對?可是你不在了,所有的事情就只有我一個人扛……”

    她停了下來,伸出兩只手捂住溫?zé)岬淖仙安鑹兀瑹o語凝噎。

    墓園里的人很快都走光了,手里的溫度也一點點的全涼下來,寒風(fēng)中,她只覺得前所未有的孤獨,泥灰色的天一點點壓下來,她眼前只剩不再能替她分憂的爸爸,和黯淡無光、壓力重重的未來。

    回到上海的家已經(jīng)是晚上了,陸晚云精疲力盡地胡亂洗了個澡,連飯都沒有心情吃,就鉆進(jìn)了被窩。

    明天下午就又要上班了,她還是需要先攢點兒體力。

    躺在自己的枕頭上,她才終于有心情刷了刷近一個星期都沒有打開過的朋友圈。

    跟她近日來一直琢磨著的醫(yī)藥費、房租、存款不同,她的朋友圈一如既往地充滿了風(fēng)花雪月,因為馬上就到圣誕了,已經(jīng)有人開始休假了,也有人開始曬圣誕樹,往樹上添置彩燈,往樹下堆放禮物了。

    她機(jī)械地看著一片歌舞升平,陽光燦爛,心里已經(jīng)麻木到失去了知覺。

    這個世界上活得這么不如意的,似乎只有她一個而已。

    刷到三天前的朋友圈時,陸晚云忽然看到了一段十分令人心驚膽戰(zhàn)的話,是蔣一清學(xué)校的一位教授發(fā)的。

    “你是我們最年輕的客座教授,也是我們笑容最燦爛的天使。上帝想要聽最迷人的鋼琴曲,才帶走了你。”

    下面配的,是一張蔣一清的黑白照。

    那張照片陸晚云認(rèn)識,是蔣一清為了年底的音樂會拍的,原先的照片里蔣一清穿著件紅色的露肩禮服裙,嬌艷欲滴,如今被調(diào)成了黑白兩色的,變得十分奇怪。

    陸晚云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被慣性支配著又往下滑動了幾次手機(jī)屏幕,發(fā)現(xiàn)連著好多條都是不同的人發(fā)出來的這同一條內(nèi)容,同一張照片,這才騰得一下坐了起來。

    她沒有片刻思考,隨便套上了一件羽絨服就沖出門去,除了手機(jī)和鑰匙,連錢包都沒有拿。

    ☆、10-陸晚云-4

    陸晚云家離蔣一清家不遠(yuǎn),她打車過去只花了十分鐘。

    蔣一清家的小院敞著院門,正對著院子的大門則緊緊閉著,四周的玻璃窗都透著光。

    來給她開門的是蔣一清家的王阿姨,她紅腫著雙眼,一看到陸晚云就抓著她手說:“陸小姐,你怎么才來啊。”

    還沒等陸晚云反應(yīng)過來,她就又抓緊了一些,“我們一清怎么這么命苦?。∵@才二十多??!都怪她那個男朋友,沒事帶她開什么摩托車!還半夜里上高架,方向沒把穩(wěn),直接從上面沖下來,當(dāng)場人就沒了呀!”

    陸晚云跌坐在玄關(guān)的換鞋凳上,發(fā)覺自己的嘴唇和雙手都在顫抖,下意識地想追問下去,卻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旁邊的客廳里傳來歇斯底里的咒罵聲,全是英文的,聲音嘶啞破碎,陸晚云一個字也沒聽懂,只是在其中聽見一件玻璃器皿掉落在地碎裂的聲音。

    陸晚云站起身來,松開王阿姨的手往客廳走,遠(yuǎn)遠(yuǎn)地就看見一個跟自己mama年紀(jì)差不多的婦人,正在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著。她雖然頭發(fā)散亂,滿臉淚痕,但仍然能看出來平時保養(yǎng)得當(dāng),一看就是蔣一清的mama,而正抱住她往沙發(fā)上帶的,顯然就是蔣一清的爸爸了。

    陸晚云不知道她剛才那么生氣地在罵誰,順著她目光往角落里看,才發(fā)現(xiàn)垂著腦袋一動不動站在那兒的,居然是蔣一澈。

    他的額角滲出一道血跡,從左邊肩膀往下的半個身子都被水打濕了,腳下還躺著一堆玻璃碎片,顯然是剛才蔣一清mama拿著水杯之類的東西砸中了他。

    陸晚云一驚,剛想走過去,他卻好像根本沒有看見她,默默地轉(zhuǎn)身就往后門走去。

    那邊沙發(fā)上,蔣一清的mama哭聲漸小,陸晚云決定還是先過去看看她。

    客廳里的壁爐被布置成了靈堂的模樣,蔣一清在照片里笑靨如花,配上兩側(cè)的燭光,顯得格外詭異。

    陸晚云呆呆地走到沙發(fā)邊,叫了一聲叔叔阿姨。

    蔣一清爸爸還有些理智,看了看她問:“你是一清的朋友吧?”他中文講得有些不那么字正腔圓,顯然是平時很少說。

    陸晚云點點頭。

    蔣爸爸眼睛也是紅腫的,“一清人緣好呀,好多人來看她。可是怎么會……出車禍……”

    他似乎已經(jīng)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便又摟著蔣一清mama,兩個人抱頭痛哭起來。

    陸晚云木木地蹲下來,十分蒼白地說了一句:“叔叔阿姨,你們節(jié)哀……還是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啊?!?/br>
    蔣爸爸點了點頭,接過陸晚云遞給他的紙巾抹淚。

    陸晚云轉(zhuǎn)頭再看看壁爐上蔣一清的照片,機(jī)械地走過去取了三支香點上,拜了幾拜,把香插進(jìn)香爐里,又在靈前站了半天,都還是沒有反應(yīng)過來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看著蔣一清的遺像,想到的卻都還是不久前她在她家里,舉著螃蟹,眼睛笑成一條縫的樣子。

    現(xiàn)實簡直像一出荒誕劇,她根本跟不上節(jié)奏。

    陸晚云呆站了許久,漸漸清醒了一些,回頭看了看沙發(fā)上已經(jīng)平靜下來的蔣一清父母,下意識地穿過客廳和廚房,往后門走去。

    外面一片黑暗的夜風(fēng)里,蔣一澈背對著她,坐在門外通向后院的幾層臺階上。

    她從他身邊走過,下了臺階,站著的高度正好跟他相當(dāng)。

    看見陸晚云來,他松開了一直按在額角的左手,露出一小塊傷口,雖然血已經(jīng)不流了,但小小的一個洞,看起來還是有點嚇人。

    他抬頭看著她,眼神無比茫然,似乎不認(rèn)識她,又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陸晚云跟他對視了一會兒,才走近一步,半蹲在他面前,看了看他額上的傷口,小心地從里面取出一塊細(xì)碎的玻璃渣。

    她剛抬起手想要替他擦一擦血跡,他就伸手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