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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蛾網(wǎng)自小培養(yǎng)的死間,本名姓葉,名宛來?!?/br> 葉宛來—— 慕容素遽然怔了一怔。 不知為何,乍一入耳,她只覺得這個名字異常的熟悉,卻又無比的陌生。幾欲脫口而出,卻分明絲毫思索不起來。 “葉宛來……宛來……”喃喃低念,迷惘的聲音似與記憶深處的一幕景象呼應(yīng),模糊得回憶不清。 …… 她叫宛來,不過是我身側(cè)曾經(jīng)的一個婢女,無他。 …… 宛來…… 宛若伊人歸影來…… 一剎心電閃過,她恍然而悟,心頭又驚又怔,“她和李祁景——” “你知道?”李復(fù)瑾有些訝異,瞬息間又黯默下來,不再糾結(jié),“她入蛾網(wǎng)時較早,曾在祁景身邊時候一段時日。蛾網(wǎng)的死間要求絕情,可她與祁景之間卻……” 嘆了一聲,他的聲音很平,“淇玥偶然透曉此事,在跟祁景的一次爭執(zhí)中,賭氣將此事告知了淇嘯天,淇嘯天才至此將宛來送入宮城?!?/br> 宛來…… 如笑…… 慕容素呆怔著,回想起那一苑的粲然桃花,腦海逐漸重疊起少女嫣然明動的笑靨,心中忽然感到透骨的悲涼。她吃吃開始笑,眼淚簌簌墜落,情緒頻臨潰散般迷亂。 “素素……”李復(fù)瑾心驚,步上前想撫慰住她,卻被她驟地斂袖拂開,容色恢復(fù)了霜雪般的冷峭。 “李復(fù)瑾。”她冰冷地喚了一聲,黝黑的眸光幽涼,“對你們李氏而言,有什么人,是不能被利用的?” “妻子,手足,侍婢,陌生人……”點漆瞳眸含著清淚,徹透的明亮,“那些貧困孤兒,殺手死士,你不是認(rèn)為,他們都沒有心的!” “素素?!彼乜趷炌矗欢伦“惝悩拥碾y受,低下聲色懇求,“原諒我,好嗎?” “……” “我們重新開始,我會竭我所能,補償你。你還是會成為這皇城中,最尊貴的女子,一切都像曾經(jīng)一樣……” 慕容素笑了笑。 “你讓我原諒你?”如花的笑靨天真而明麗,沒有絲毫的邪氣。她慢慢仰起頭,“好啊。” 李復(fù)瑾吃驚地頓了頓,“你……” 靜靜面對著他,明媚的笑容一點消逝了,逐漸凝刻成一抹厭惡與極恨的弧度。她漠然冷諷,厲聲道:“只要你讓我大燕死去的人都活回來,我就原諒你!” 他突然一悚,方才升騰的激動洶涌褪落,如迅速傾褪沙灘的海潮,驟然沒入一片冰涼之中。 “你做不到?”她笑得更盛,眼睛透出的神色也更加的冰,戳透了心肺,“那你憑什么讓我原諒你?憑什么以為,一切都與曾經(jīng)一樣?” “……”李復(fù)瑾說不出話。 僵立在原地,連最后一絲言語都失去了,心疼如絞。 “你走吧!”再不想多看他一眼,她決然轉(zhuǎn)身,步下沒有一絲停留,“這座汝墳殿不歡迎你,我不想再見到你?!?/br> “若不想讓我殺了你,你最好永遠(yuǎn)——永遠(yuǎn)都別讓我再見到你!” · 在內(nèi)殿中靜坐了許久,外殿再無一絲聲息。 慕容素不知李復(fù)瑾是何時走的。自內(nèi)殿再踏出時,殿中已無了李復(fù)瑾的身影。案上的茶已然涼透,殿門依舊緊閉,仿佛他從不曾來過,一切都僅是錯覺。 慕容素沒有言語,沒有悲傷,更沒有任何思考。她說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情,胸膛猶若被剜去了一個大洞,嗖嗖灌著冷風(fēng)。曾經(jīng)悲痛欲絕,對他的恨是她唯一茍且尋生的希望。而今至此,她卻突然迷茫了,即便真的殺了他,又能怎樣? 正如她說的,一切都回不去了,再與曾經(jīng)不同。 默默凝立良久,她執(zhí)起茶盞,為己斟了一杯冷茶,獨酌。 夜,一分分深沉。 殿門輕微一響,琉畫閃身進來,低聲問詢,“娘娘,可要點燈?” 她搖了搖頭,輕嘆了一息。凝望著窗外的天色,直身步出殿門。 昏黃的殘暉靜靜映透,將整座殿院籠罩成一片炫目的金黃,令她有一剎的迷蒙。她視線輕巡,一瞬,凝定在了某一個角落。 遍身的墨色籠在昏黃的夕光之下,透著更加孤寂暗沉的味道。 他靜靜倚著山石,一心一意拭著掌中的刀。鋒凜的利刃清澈澄瑩,靜握在他的手中,如水一般清明透亮。 慕容素的腳步停住了,默默注視著他。 許是感到了來人的氣息,莫鈺也抬起頭。 四目相對的瞬間,她的心倏然一跳。 “……你還在?!睂σ暺蹋冻鲆唤z微笑,身子十分僵硬。 “你在傷心?!彼穆曇羧缭绱撼跞诘难┧瑥牟凰朴惺裁辞殂?,卻總能夠一言窺透她的心境。 慕容素沒有說話。 頓了頓,她視線微偏,靜靜落在他的胸肩之上。濃墨般的黑衣之下望不見端倪,卻在左肩之下的位置,凝著一絲淡淡的洇跡。時辰太久,衣上血跡已經(jīng)干涸,泛著深暗的紅褐色。 第120章 冷漠 烈酒、火燭、布巾、紗布、藥粉……慕容素將數(shù)樣?xùn)|西一字自案上排開,再三確認(rèn)無誤,偏首望向身側(cè)的人。 慢慢褪去他最外層的壓衫,濃墨色的衣襟之下,探不出傷勢的程度。她略遲疑了一瞬,逐漸解開第二層衣扣,直到現(xiàn)出最深處的里衣,雪白衣緞上深緋染盡,仿似一朵盛綻的紅色花朵,紅得刺目驚心。 慕容素的目光顫了一下,無聲絞住手指。僵硬片刻,慢慢伸出手去,解開了最后一層襟衽。 許是時辰過的略久,里衣褪脫的稍微困難,粗麻的棉料幾乎粘住了傷口,隨著輕扯又慢慢滲出血跡。她動作極輕,仍舊不免牽動了傷處,流下一注緋血。 打開藥酒,她以布巾稍潤,輕輕拭洗兩側(cè)的余痂。許是太疼,感到他似乎輕瑟了一下,卻并沒有出聲。 慕容素咬了咬唇,抬起頭卻見他神情依舊淡定。她眼睫輕垂,遮去了眸中的神色。一點點拭凈了最后的血跡,又用藥粉紗布裹扎好了傷口。目光掠過他□□的肩臂,視線微微凝固。 太久不曾見光,他的皮膚很白,肌理平滑,卻縱橫著大大小小的疤跡。那些傷痕有些深長駭人,有些已然變得淺淡。更多的是些久遠(yuǎn)的細(xì)痕,隨著時間沖洗,已幾乎看不到痕跡。 眸光漾了一漾,一絲不可遏制的的難過瞬間涌起,慕容素淚凝于睫。 那些年他護著她,身上總是會落上各種大大小小的傷疤,他亦總是會隨身備著各類傷藥。她貪玩隨性,從不曾想過會給他帶來怎樣的傷。而他也總是這般,不會喊痛,神情平靜,即便疼得再急,疼得暈死過去,也從不會對她吭一聲。 可是…… 明明是會疼的啊…… 終于有一天,等她再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