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3
,他叫饅頭給他拿來夢千年。 “夢千年”是我們酒吧頂級的功能酒,輕易不出售,饅頭當(dāng)初想喝都喝不到。今天古淮居然搬出了“夢千年”,必是老爺子割愛了。 古淮從酒壺里倒出兩杯酒,遞給我一杯,自己留一杯,一仰脖,整杯入喉。他將空杯伸到我面前,我拿起酒壺給他斟滿。這次他沒有急著灌酒而是一臉深沉的對我說:“有些時候你很張狂,擁有的時候覺得它永遠(yuǎn)不會離開,所以你可以肆意的揮霍;有些時候你又太小心,沒有的時候覺得它永遠(yuǎn)不會屬于你,所以你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刻意與之保持距離;有些時候你看不清一樣?xùn)|西到底是不是屬于你,所以你前進(jìn)也不是,后退也不是,于是你裝作視而不見。但你卻不知道,得到的失去時是多么的痛心;求而不得的放棄后,是多么的失落;視而不見的,其實(shí)一直都在你眼里,甚至,早已刻在了你心里看不見的位置?!?/br> 古淮的話,我好像懂,又好像不太明白,老仙人們經(jīng)歷過滄海桑田,總會有許多禪味十足的話語,不同經(jīng)歷的人聽起來,不一定有相同的體會。 ☆、黃粱一夢夢千年(十) 一時間我點(diǎn)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古淮輕笑一聲,說你師父和師兄保護(hù)了你太久,你也懶散了太久,受到一點(diǎn)委屈,就以為自己經(jīng)歷了天大的傷痛,比起永遠(yuǎn)的失去,這又算得了什么? 這是在洗白他們惡作劇的說辭嗎?是在批評我心理承受能力差嗎?是在埋怨我鬧脾氣嗎?我心里的白眼翻上了天,又一次忘了古淮的特長是讀心術(shù)。 “哈哈哈,年輕人受不了老人的說教。好吧,我專心講故事,你把酒喝了。”古淮兩杯酒下肚,眼神開始模糊,我從沒喝過夢千年,不知這酒什么勁道,只記得將酒端在嘴邊,卻忘了酒是如何劃過喉嚨,之后,我又是以一種怎樣的姿勢醉倒的了。 這是一個十分陰冷的山谷,山腳下有一棵巨大的槐樹,枝葉繁茂,陰氣森森。此時的古淮已然修成人形,可以脫離本體,自如活動。他?;饕晃晃氖砍錾剿奶幱螝v。一次古淮逛了許久回來,卻發(fā)現(xiàn)本體那棵槐樹的樹干上,緊緊纏著一株藤蔓。彼時古淮是個血?dú)夥絼偟男宰?,見有東西居然妄圖依附自己的本體汲取養(yǎng)分。一氣之下將藤蔓撕扯的七零八落,奄奄一息。古淮看到這一地狼藉,心里感到一陣快意,哈哈大笑著離去。 哪成想,當(dāng)古淮又一次回來,藤蔓竟復(fù)又纏了上來。這次也不例外,古淮再一次狠心將纏在樹干上細(xì)弱的枝蔓一揮手化為虛無。但身為植株化人,于同類是不能斬盡殺絕的,可憐的藤蔓僅剩下泥土中的一截根莖。 這之后古淮一走,去了很久很久,久到這藤蔓重新破土而出,并倔強(qiáng)的再次纏繞在槐樹上。像是一段孽緣似的,這藤分散攀爬纏繞在槐樹的各個枝椏上,一處都不曾放過。遠(yuǎn)處看,這槐樹從上到下綠油油的一片,導(dǎo)致古淮回來時差點(diǎn)沒認(rèn)出自己的真身。 當(dāng)古淮再一次靠近藤蔓,藤蔓竟然瑟瑟地顫動起來,像是怕極了的樣子,顯然是已具有了低級的智慧。好在古淮這次回來,心態(tài)像是變了許多。他并沒有打掉藤蔓,居然伸手撫了撫樹干上纏繞著的藤蔓,像是在安撫它。之后古淮輕嘆了一口氣,神情凝重的默默的鉆回本體。一連幾日,槐樹和藤蔓都靜靜的,像在等待著什么。 果然,沒過幾日,便是古淮的應(yīng)劫之日。當(dāng)日烏云蓋頂、狂風(fēng)席卷、電閃雷鳴,周圍大片根基不穩(wěn)的樹木被連根拔起,旋轉(zhuǎn)著飛向天際。飛沙走石中,只剩古淮棲身的槐樹在風(fēng)雷之中屹立,卻也是堪堪穩(wěn)住,不住搖晃,樹葉零零落落,甚是凄涼。 這恐怖的場景就連在一旁觀望的我都不由得手心冒汗,古淮渡劫的過程實(shí)是險(xiǎn)象環(huán)生,即使明知道他如今就在我身邊,定然是成功了。但面對當(dāng)時的情景,我依然不得不懸著一顆心。因?yàn)檫@一切,明明在任何人看起來,都是古淮將要灰飛煙滅的情景。那閃電帶著開天辟地的力量一道快似一道的落下來,伴著滾滾的驚雷,那氣勢仿佛要剝奪天地間一切眾生的五感五識,我下意識的用手遮住了眼,虛望著那顆搖搖欲墜的大樹。當(dāng)最后一道天雷即將落下,眼看要樹毀人亡的時候,我忍不住伸出了手,卻觸不到任何實(shí)質(zhì)。一種巨大的絕望籠罩了我,我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完了,一切都完了。說是遲那時快,那株依附著古淮的藤蔓竟朝著天雷落下的方向艱難的伸出了枝椏,生生將渡化的雷霆之力引在了自己身上,細(xì)嫩的枝條在觸及雷電的剎那煙消云散,干脆的連一絲灰燼也無。壓力驟減的古淮雖還是承受了天雷余威,卻終是死里逃生。就在一時間,烏云散去、狂風(fēng)止息、艷陽高照。緊接著,那顆古老而巨大的槐樹便將青煙籠罩,化為仙氣繚繞,成功渡劫。 羽化后的古淮臉上一絲喜悅也無,他茫然的望著天。天空空曠晴朗的像是烏云從未來過,鮮亮明媚的刺眼。但古淮那張臉卻比應(yīng)劫時的天氣還要陰沉。他繞樹一周又一周,撫摸著樹干,甚至掘地三尺,企圖找到那條藤蔓曾存在過的痕跡,但卻一無所獲。 古淮在樹下打坐了整整三天三夜,之后悵然的離去。 那時的古淮和剛成仙的饅頭有些相似,只是饅頭多的是痛苦的失去,古淮多的是茫然的獲得。 “從那以后,我就常常想,如果我沒有將它打掉兩次,心境早些改變,它會不會也能像你一樣修成人形?如果我修煉能再勤奮一點(diǎn),我渡劫時是不是也不需要靠犧牲它來救我?!蔽叶皂懫鸸呕吹脑捳Z,于是我抬起頭,發(fā)現(xiàn)他正坐在桌邊看著我,又好像看的并不是我。他又接著說:“自從你師父帶回了你,我更是忍不住的想,它如果修成了,會不會就是你這個樣子?或者,它和你不同,那又會是個什么樣的性子?我曾經(jīng)十分懇切的求過你師父,想讓他把你讓給我為徒,但不論我怎么求,那老家伙始終不同意,后來看你也很安心的跟在他身邊,我也就漸漸放棄了?!?/br> 我很想像往常一樣同他開開玩笑,卻始終無法說出什么笑話來;我很想說些什么來安慰安慰她,又不知從何說起。我很同情的看著他,心里矛盾紛雜,覺得說什么都不夠分量來安慰這個平時看起來凡事都無所謂的大仙。習(xí)慣了讓他們來安慰開導(dǎo)我,此時身份交換,自己卻做不到開解一二。我有點(diǎn)看不起自己的笨拙與木訥。 古淮看出了我內(nèi)心的掙扎,他笑了笑,拍拍我的肩,像是告訴我并不需要安慰他。他只是開口問道:“你能不能認(rèn)真的回答我,如果現(xiàn)在讓你選的話,你愿意跟著我走嗎?”古淮盯著我,等待著答案。 我沉默了一會兒,幾不可察地?fù)u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