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1
重起來:“我第一次給那臭小子泡茶,他也是你這個德行,但是他比你討嫌得多,他說我的茶難喝?!?/br>沉樞眉眼一彎,低頭啜了一口,他心中有了比較,拿無責大師的手藝來比,確實……比較一般,但這話怎么說得出口,于是他輕巧的撥開了話題:“然而張伯喜歡那個討嫌的小子勝過我。”張松園大笑道:“你們這些后生實在是了不得,挺好……對了,小樘怎么會受傷?他不是個爭強好勝的性子,老頭子想不到能有什么是會讓他豁上性命的?!?/br>茶涼了,清苦的味道愈發(fā)濃重,沉樞覺得那股味道似乎沁進了心里,使得他一張嘴便是滿口苦澀:“是人情?!?/br>張松園忽然盯了他一眼,到他這年紀若這點情緒都看不穿,那右手白斷也不可惜,他明白此人怕就是那個“人情”,但看他滿臉蕭瑟便沒追問,只是笑道:“是我老糊涂了,他傷的多重?幾時能好?”沉樞盯著杯上的翠竹,說:“得修養(yǎng)一陣子?!?/br>老者面上劃過一抹憂色,動手給自己添了碗茶,道:“無妨,等他好了,你叫他來看看我?!?/br>沉樞:“我記下了?!?/br>茗香氤氳,半晌無言,沉樞三番兩次都想問“五丫頭”的事,又想起謝樘在這些事上臉皮薄,不太會像長輩訴說的樣子,便又作罷了。當年族里的阿桑喜歡他,追的他雞飛狗跳的,他義父聞陶反而是最后知道的一個,結果老的興高采烈的揣著一肚子八卦去討兒媳婦,卻被兒子惱羞成怒的從屋里扔了出去。這些都是很早以前的事了,沉樞驚訝于自己還能記得他當初惱的耳朵通紅的模樣,以及他將自己往屋外推的時候,掌心里潮濕的冷汗。那時沉樞還是謝樘名義上的隨從,看著堂堂擘音族族長被大不敬的掀出去,目瞪口呆的沒注意到,如今回想起來才發(fā)現(xiàn)謝樘當時是緊張的,可他在緊張什么呢?哪怕是聞陶跳著腳來逼婚,謝樘都不會皺一下眉毛,他父子二人一個為老不尊,一個不肖子孫,誰也斗不贏誰。沉樞沒想通,就當他是難堪了,他忍不住蜷了蜷手指,仿佛那種觸感還在似的。他心里有個念頭呼之欲出,卻被他強行鎮(zhèn)壓了下去,他一面震怒于自己癡心妄想,一面又覺得那個被扼殺掉的念頭像極了一杯止渴的鴆酒,而他正是那個沙漠中的行者。為了轉移注意力,沉樞擠出一個笑,問道:“張伯,您與謝樘是怎么認識的?”張松園和徐朝暮的反應一個樣,哈哈的笑起來。“四年前,這小子被人追的沒辦法,翻了我的墻,就你進門那塊花圃,好家伙,一腳踩折了我的七月流火,我當時正在院子里打水,一回頭一個人踩著我的寶貝花趴在墻上,當時就氣炸了,結果才說了個‘你’,他又把我精心呵護的小青瓜給扯了,當暗器把我xue給點了,我當時就想我要殺了這小王八蛋,把他的臉皮剝下來做成面具,把他的血rou剁成泥當花肥?!?/br>沉樞抿著嘴笑:“誰在追他?后來呢?”張松園:“很多人,他當時剛成名不久,正道稀罕他稀罕的要死要活的,結果他在圓山屠魔大會上偷偷放走了徐朝暮,把正道釣大魚的計劃攪黃了,也成了邪魔歪道,四處被追殺。姓徐那小子又是個不折不扣的攪屎棍子,天南海北的跟著他攆,死活要報恩?!?/br>“他報恩的方式就是把滿貫門四丁堂的堂主之位讓給謝樘,自己給他兩肋插刀,偏偏你這弟弟不稀罕,又不好打死他,束起手腳來被追得像條狗似的,逃到我院里來了?!?/br>“我那會兒不知道追他的是誰,更不知他是誰,反正自己是氣的吐血,等人走了他解開我的xue,我氣一上來還沒來得及殺他,自己先中暑暈過去了,醒來的時候在屋里,他在院子里煎藥?!?/br>“他端藥來給我喝,我不喝,我就罵他,青瓜就算了,但七月流火我種了三年才種出一株,寶貝跟命根子似的……我罵了他半天,說我這花多珍貴多千金難買,他跟聾了一樣,后來不耐煩自己跑了?!?/br>“半年以后我院里多出一盆冬梅,是很罕見的俏春枝,我就知道是他送來的。沒多久他帶來個傷得很重的朋友,在我這里養(yǎng)了兩個月的傷。再往后,他每年不定時的會來看看我?!?/br>謝樘身上有很多的傷,他從不提,沉樞也沒時間問,如今他知道了一些的出處,心里既心疼,又有種遲來的惶恐。那個人從來就不屬于汨疆,中原才是他的根,他的朋友和劍道都在這里,但凡他稍微薄情一點,貧瘠的汨疆和執(zhí)迷權勢的自己,根本留不住他。這個認知讓沉樞胸口悶痛難當,臉上卻還要裝出一派平靜,答謝道:“時常叨擾,他給您添了不少麻煩吧,謝謝張伯這些年對他的照顧?!?/br>張松園點起他的煙斗:“能添什么麻煩,他每次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在我這里晃一晃,替我劈點柴火,就走了。也就是今年三月,忽然帶來張人的臉皮,說他的朋友需要一張人皮//面具,呆了將近一個月?!?/br>沉樞在聽到“人皮//面具”的時候渾身一震,腦中掀起驚濤駭浪,他一直不明白當日在滄浪崖上,謝樘是怎么引得那些人毫不停留的離開的,如果是因為面具……他早就如鯁在喉,但礙于禮數(shù)沒有打斷,老人一說完他立刻問道:“什么樣的人皮//面具?是他哪個朋友需要?”從張松園見到他開始,此人就表現(xiàn)出了非凡的定力,但現(xiàn)下他的平靜不見了,他在極力克制著情緒,但眼底的迫切和額角的青筋暴露了一切。張松園猜測必然是發(fā)生了一些和面具相關的事,于是他站起來朝臥房走去,道:“他沒說,但應該是唐門門主唐無香,三月初他從我這里走的時候留了個令牌,說六月他要是有事趕不及來取,有人會持一樣的信物來取?!?/br>沉樞心里一疼,想道:“謝樘,你那時就知道會來不及了嗎?”他跟著老人走進臥室,見他從床板的夾層里拉出一個小暗盒,取出一塊方形的銅牌,上頭印了個草書的“唐”字。這是他第二次聽見唐無香的名字,他從所見所聽之中已經覺察出這人和謝樘的交情十分深厚。沉樞有種預感,見到這個人,他想知道的東西就會浮出水面。這個念頭讓他按耐不住,他將令牌還給張松園,直接提出了告辭的要求。張松園愣了一下,沒料到他會走的這樣急,他本來還準備留他一宿,吃頓飯休息一晚,但看他明顯心不在焉的模樣,便知道是真的有急事,也不多留,讓他自己保重。沉樞背上當歸,道:“我要去找唐無香,那個面具我替謝樘送過去吧,他不喜歡失信于人?!?/br>張松園想想也是:“跟我來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