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huán)境讓他很不適應，每一個晚上只有感覺精神極其疲倦時，云禪才會開始進入睡眠。

昨天晚上一點鐘，劣質(zhì)的鐵門突然被粗魯?shù)厍庙憽Ｆ渌舳即笠呀?jīng)熟睡，只有云禪才被這刺激神經(jīng)的敲門聲吵醒。云禪在木質(zhì)單人床上不停地翻身，頭痛欲裂，掙扎著起來開門。

貓眼里是一位老人，臉上的表情疑神疑鬼，還時不時把放大的眼睛湊上來瞧。

云禪看了好一會，才認出這是租給他房子的那位老婦人。她好像還有一個孫女？

一打開門，那老婦人雙手就篡住云禪的袖子，激動喊道：“你是殯儀館的化妝師吧？你一定要救救我！救救我！”

被人抓住袖子，云禪皺起眉頭，有些不耐，頭也更加疼痛。

“進來說。”云禪側(cè)過身子，讓老婦人進入他逼仄的出租房。

云禪為老婦人倒了一杯溫開水，單手遞給在沙發(fā)上瑟瑟發(fā)抖的老婦人。

老婦人開口了：“我孫女三天沒回家了。”

老婦人神色十分不安，云禪示意她繼續(xù)。

“我這兩天顧著打麻將，沒管過她，連她回沒回家都沒注意...我昨天晚上剛睡著，就被熱醒了。我一睜開眼..我一正開眼...”老婦人艱難地吞下喉嚨里的口水，突然大聲說：“就發(fā)現(xiàn)起大火了！我孫女葉子在火里面一直喊奶奶，奶奶，救我......”

“可是我再一睜開眼，火就沒了！”老婦人身軀發(fā)抖，嘴里的話卻越來越清楚：“我估摸著，我孫女應該是死了......死了！”

“今天晚上，我孫女又來找我了。我看見，她全身上下都被燒了，沒有一塊好地方，眼睛里還流著膿...她說，她說，要我給她化妝。化了妝她才上路?。　?/br>
“我不答應的話，我一閉上眼睛，她就又來了。我沒辦法，只好來找你......”老婦人接著又語無倫次，看來是被嚇壞了。

云禪右手食指揉著太陽xue，說道：“你孫女失蹤，你應該報警?！?/br>
一聽報警二字，老婦人馬上從沙發(fā)上跳起來說：“別報！別報！一報警她爸媽就知道了！就要從外地回來了。要是他們知道我把他們女兒帶丟了，我怎么辦？！”

“還好葉子是個女的，要是個男的，我也不會放過我自己！”老婦人低聲說，以為沒人聽到。

云禪厭惡地皺起眉頭，這種重男輕女的事情在老一輩之間很常見，云禪也不想多說些什么，只是問：“那場大火，發(fā)生在哪里?！?/br>
老婦人整個臉都皺了起來，像是在努力回憶，“周圍全是草和樹...那地方...我想起來了，好像在殯儀館北邊那個方向！那邊有好多野桂樹！”

“我明天幫你去看，你回去。”云禪不耐煩地下了逐客令。

“好，好?！崩蠇D人深色恍惚地出去了。

------------

在榕樹下等了一上午的老婦人，一見到云禪就迫不及待把他往樓上送。

“我家在二樓?！崩蠇D人拿著扇子急慌慌地在前面帶路。

云禪在她家繳過一次房租，自然知道她住在哪里。云禪的感覺極其敏銳，從他進小區(qū)大門那一刻起，就發(fā)現(xiàn)有人在盯著他看。

他猛地抬起頭，看見一個長辮子小女孩躲在二樓窗臺的青色簾子后面。

那小女孩沒想到云禪會突然抬頭看著她。她驚慌地拉上窗簾，慌不擇路跑進內(nèi)室，不小心打碎了窗臺上載種仙人掌的瓷盆。

“云小哥，你在看什么呢？”老婦人走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身后沒動靜這才問到。

看見他望著二樓的窗臺，老婦人解釋道：“那是我隔壁那一家，一家人姓李，李小妞和我家葉子平時玩得挺好的?！?/br>
一提起葉子，老婦人又想起正事，“云小哥，快上來吧。”

云禪拋去心中的一絲疑惑，跟隨老婦人進了葉子的家。

一進門，云禪就看到一個金發(fā)大眼的洋娃娃，靜靜地坐在窗邊的老樹藤椅上，大大的眼睛里充塞著呆滯的眼光，一動不動地盯著前方。

作者有話要說：　　改錯字

☆、第一張臉蠟筆娃娃臉（2）

從那塊被大火燒過的荒地來看，想必葉子已經(jīng)尸骨無存。

那么怎樣才能給葉子化妝？如果葉子真的死了的話。

看著神色緊張的老婦人，云禪暗自嘲諷地想，給死人化妝，在某種程度上只是安慰活著的人罷了。

白日里昏暗的房間需要照明，老婦人打開老式的暗黃燈泡后，云禪才勉強看清楚屋內(nèi)的簡單的擺設(shè)。

窄小的客廳東側(cè)擺放著一臺老舊的電視機，上面積滿了灰塵。

靠墻的餐桌上擺著一本方字格作業(yè)本。上面用黑色的圓珠筆寫著幾個筆跡稚嫩卻方正的大字:一年級三班葉小眉

云禪將目光收回到藤椅上的娃娃。

老婦人察覺到云禪的目光，解釋說道：“這是葉子她mama從城里帶回來的，葉子平日里沒事就愛和它一起玩。”

“葉子如果被大火燒死，遺體肯定找不到?！痹贫U兀自說道。

老婦人一愣，顯然她之前沒有想到這一點，只顧著請他來屋里頭幫忙。但并沒有想過為什么要讓云禪來她家里，好像有什么東西在牽引著她一樣......想到這里，老婦人不禁打了一個寒蟬。

老婦人趕緊用扇子指著藤椅上的娃娃說：“葉子的遺體找不到，那就給這娃娃化妝吧。”

云禪不置可否，只是將放在口袋里的水鉆拿了出來，看向老婦人：“你知道這個？”

老婦人一看便道：“這不是葉子她媽送給葉子的嗎，不過葉子又把它送給隔壁李小妞了?！?/br>
老婦人說完才疑惑起來：“這東西怎么會在你這兒？”

云禪沒答話，只是把目光轉(zhuǎn)向一扇矮門：“葉子的臥室？”

老婦人連忙點頭，道“進去看看？”

臥室不大，一張矮小的單人床幾乎占滿了整個空間。四周的墻壁上貼著許多淡橙色獎狀，有些已經(jīng)沾滿了灰塵，有些還是嶄新的，像是不久前剛貼上去。

不過更讓人注意的是床頭的一幅蠟筆畫。

畫上有一個娃娃，娃娃頭上戴著皇冠，金黃的頭發(fā)，大大的眼睛，紅紅的嘴唇，穿著美麗的蓬蓬裙。怪異的是，娃娃的眼睛和眉毛大大的朝下彎著，看上去很開心。嘴巴卻緊閉，只是微笑。

“有葉子的照片？”云禪突然問。

老婦人愣了一下，連忙答：“有的，有的?！?/br>
只見老人彎下腰，在床底摸索著什么。

過了一會兒，老婦人才直起身來，眼圈卻紅了。

老人手里拿著照片，“是葉子把照片藏在床底下的，她很少把照片擺出來，怕別人笑話......你看了就知道了?！崩蠇D人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