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驚鴻一瞥……這十多年來，那張幾乎每個夜晚都會浮現(xiàn)在腦海中的面容，那樣的出塵脫俗，讓他只消看一眼，就覺千言萬語都無法明說，僅剩下濃得化不開的情愫。

那是種，連他自己也無法解釋的陌生情愫。

深濃如海，卻也淡漠無痕。仿佛與生俱來就鐫刻在他的靈魂深處一般，只在等待一個合適契機(jī)，將全部過往盡皆喚醒。

☆、第16章機(jī)會

蘇家這天晚上，相當(dāng)不平靜。

自從蘇于溪向蘇母說出他的想法之后，全家都陷入難得的沉默中。蘇爺爺一進(jìn)門，本來正哼著小曲兒心情大好，熟料迎接他的竟然是這樣一副光景——

蘇樂手里握著遙控器，卻根本沒在調(diào)臺，眼睛盯著電視屏幕只管發(fā)呆，而電視上一臉正經(jīng)的女主播正在直播時政新聞。

蘇父低頭翻閱一張報紙，看不清神情，但是蘇爺爺覺得自己沒記錯的話，早上他已經(jīng)把屋里所有的舊報紙賣了廢品，單單只剩一張窗臺上拿來墊花盆兒的……

而蘇于溪，垂手站在沙發(fā)邊上，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七分無辜三分郁悶。

蘇爺爺咳嗽一聲，三個人于是齊刷刷抬頭瞧見他，蘇于溪面露喜色，正要說些什么。蘇樂眼明手快，已經(jīng)搶先一步，扔掉遙控器就撲上來，半個身子掛在蘇爺爺肩膀上。

“爺爺~您可回來了，孫女都想死你了！”

蘇爺爺雞皮疙瘩掉一地，打著哆嗦睨她一眼，“無事獻(xiàn)殷勤，非jian即盜?！?/br>
廚房里，鍋碗瓢盆的聲音叮叮當(dāng)當(dāng)雜亂無章，蘇爺爺聽見，沒來由就覺得冷汗涔涔直冒，低聲問蘇樂，“你媽怎么了？沒見過她火氣這么大?！?/br>
“這個嘛……”蘇樂故作神秘。

蘇爺爺好奇心起，忍不住又問，“鬼丫頭，你們難道在玩什么游戲？好不好玩？老頭子也要玩兒！”

蘇于溪站在一邊，明顯欲言又止。

蘇樂瞧見，趕緊將蘇爺爺拉向一邊，“爺爺，我跟你說，我們?nèi)椰F(xiàn)在就剩你這一票了，你一定不能輕易動搖，一定一定要站在我們這一邊，明白么？”

“不明白，”蘇爺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什么投票？難道要重新選舉一家之主？”

蘇樂一個頭兩個大，“爺爺！您先認(rèn)真聽我說完好不好？”

廚房里大概是在猛油下鍋，就聽嘩啦一聲，次擦次擦……蘇爺爺耳膜顫抖，意識到事情嚴(yán)重性，“好孫女，今兒這都是咋的了？”

蘇樂壓低了聲音，“爺爺，您先保證，一定要支持您兒子、您媳婦兒還有您寶貝孫女兒我的決定！”

蘇爺爺腦瓜子一轉(zhuǎn)，暗道不對，偷瞄一眼不遠(yuǎn)處站著的蘇于溪，“怎么把我家小溪兒算漏了？”

“哎呀你不懂！就是不包括我哥啊，咱就是要統(tǒng)一戰(zhàn)線，反對他的決定，不然就他那倔脾氣，有一點希望估計也不會放棄的！”

蘇爺爺納悶，“他做什么決定了？”

“甭提了！”蘇樂一說起這個，似乎急得臉都紅了，“我哥不知道著了什么魔，非得要給什么賣魚的師傅打工，還要跟人家做學(xué)徒！”

蘇爺爺納悶，“小溪兒想學(xué)做點事啊，這不是很好么？”

蘇樂一聽卻直跺腳，“好什么好了？爺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身體狀況，早市環(huán)境那么差，天天風(fēng)吹日曬的，干的還都是體力活兒，怎么可能受得了？”

蘇爺爺仔細(xì)一想，好像也是這么個情況，蘇于溪的身體確實不太適合這種工作。

“可是……”蘇爺爺又瞧了一眼蘇于溪，對方還是默默站著，雖然低著頭不吭聲，但蘇爺爺能看出來，那份堅持的意思，“我先去問問他吧?！?/br>
蘇樂一見他要過去，更加著急，“爺爺！”

蘇爺爺示意她稍安勿躁，“丫頭，放心好了，你爺爺我還是很疼你哥的，哪舍得他受苦？”

蘇樂這才松了口氣。

“小溪兒，跟爺爺進(jìn)來！”

蘇于溪抬頭，就見蘇爺爺在他房間門口對他招了招手，于是跟著走進(jìn)去，祖孫倆在書桌前坐下來。

“小溪兒，之前借的那本書看得怎么樣了？”

本以為蘇爺爺會開門見山地勸說自己，卻沒想到他上來會先問起這個，蘇于溪心里略略放松一下，如實回答說，“已經(jīng)看完了，本想過兩天等您有時間，我就去學(xué)校把書還了，再借幾本回來?！?/br>
蘇爺爺點了點頭，“小子，果然有長進(jìn)，繼續(xù)學(xué)，我看好你！”

“謝謝爺爺，我會努力的。”

蘇于溪這樣說的時候，神情很是認(rèn)真，蘇爺爺仔細(xì)瞧著，心中動容之余又不免憂慮，“不過話說回來，這養(yǎng)魚可不是簡單的活計，不僅僅是喂喂魚食、換換水這么簡單的事兒啊?！?/br>
“我知道?！碧K于溪回答得很干脆。

蘇爺爺卻不信，“那你倒說說，養(yǎng)魚是怎么回事？”

微垂下眼，蘇于溪似乎在斟酌這兩個字的分量，足足一分鐘后，他才抬頭，注視蘇爺爺?shù)哪抗馊旧闲┰S執(zhí)拗。

“我覺得養(yǎng)魚并不是一項單純的技術(shù)，而是一種文化。魚水交融，告訴我許多為人的道理，不僅僅是要將魚養(yǎng)活那么簡單，還要將它們養(yǎng)得漂亮，因為‘上善若水’，魚就是‘善中精靈’，而我……”

蘇于溪停頓下來，目光閃爍。蘇爺爺對他點了點頭，蘇于溪收到鼓勵，這才接著說出剩下的話，聲音雖不大，卻堅定異常。

“爺爺，我喜歡養(yǎng)魚，真的很喜歡?！?/br>
蘇爺爺微微笑著，然后輕輕嘆了口氣。

蘇于溪一著急，又說道，“這次鄭伯伯說他缺個人手，我沒想到能有這種機(jī)會，我不想放棄，我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所以前幾天我一直在嘗試，我覺得自己可以做到，而且……”

蘇于溪咬了咬牙，低聲說，“爸媽這些日子太辛苦了，我想能為他們分擔(dān)一些。”

蘇爺爺愣住，這一刻，他終于徹底明白蘇于溪的想法了。如果僅僅是為那一份單純的愛好，或許他還做不到如此堅決罷，原來一直以來他還默默承擔(dān)了這種壓力。

蘇爺爺心里頓時五味雜陳，站起身，他輕輕拍了拍蘇于溪肩膀，踱步到陽臺上，點著了一根旱煙。

煙霧繚繞中，老人緊皺眉頭，思慮萬千的樣子讓蘇于溪胸口狠狠一沉。他是多么不想成為這個家庭的負(fù)擔(dān)，但是否他的存在本身就已經(jīng)是一種莫大的負(fù)擔(dān)了呢？

再看，蘇家父母、蘇樂，他們每一個人都在為他擔(dān)心。蘇于溪突然有些徘徊不定，更多的，卻還是挫敗。

晚飯快要上桌的時候，蘇爺爺突然急匆匆地出門了。

而蘇家其他人，像是什么事情也沒發(fā)生過一般，難得地聚在一起吃晚飯，其樂融融。

蘇樂屬于藏不住情緒的人，所以為了不破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