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沉默下來，封淇疑惑地問：“怎么了？”

林初焰搖搖頭，對他說：“哥，我認識了一個同學，叫唐熠……”

他又講了半天，說自己很喜歡楊校長的課堂，還特別高興下次有機會再去蹭課。

封淇始終帶著笑，很認真地聽著。林初焰是個活得“熱烈”的少年。大概六月里出生的孩子，都是一往無前，內(nèi)心充滿對人生的喜悅和憧憬。

☆、第26章

那片花田不大，封淇和林初焰再勞作了兩個早晨也就種完了。之后的一兩周里，林初焰格外勤快地包攬了所有家務，只是還沒找到工作。

一來他太小，又沒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學歷，要求高點的工作完全沒法做，二來他身體瘦弱，能干的重活也沒多少，打雜之類的工作，又幾乎學不到什么東西。封淇委婉地提了幾次，可以帶他去面試平面模特，覺得他應該會很上鏡。但林初焰一看封淇那張臉，頓時一點信心也沒有。

封淇糾結許久，問他：“要不你還是去上學吧？你不也挺喜歡讀書的？”

林初焰更蔫了：“我這種情況，怎么參加高考？”

封淇揉了下他的頭，用手指捻著他的發(fā)絲，問道：“要不去學點技術？”

林初焰感覺頭發(fā)被扯著，腦回路極為不正常地想：不會要我去當新一代Tony老師吧？他沒去過什么高檔的理發(fā)店，不知道里面的造型師怎么樣，但街邊的大部分發(fā)廊他是知道的，那頭發(fā)紅紅綠綠藍藍紫紫的，讓他立馬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不學美發(fā)！”他哭喪著臉，“我不染頭發(fā)！”

封淇失笑：“誰說要讓你學美發(fā)了？”

林初焰把頭往底下扣，一邊努力要逃脫封淇的手，一邊說：“你揪著我的頭發(fā)，不就是想的這個嗎？”

封淇趕緊松了手指，怕把他扯痛了，十分無奈地回答：“我只是覺得你發(fā)質(zhì)挺好的，摸著很舒服?！?/br>
林初焰一頓，小聲問：“不用我去弄成飛機頭、染成彩色頭發(fā)？”

“不用?！狈怃坑X得好笑。

林初焰又把脖子伸直：“那你摸吧?！?/br>
封淇輕輕地揪了下他翹起的發(fā)絲，教訓了一兩句：“怎么對人家學美發(fā)的那么多惡意？每個人審美不同而已。”

林初焰乖乖認錯，又猛地反應過來回頭看他：“哥，你肯定染過很多顏色吧？”

“挺多的?！狈怃繎?。

林初焰扯住他的衣角，仰起臉笑得眼睛彎彎：“我想瞧瞧?！?/br>
他想看花花綠綠的封淇。

林初焰是挺膩煩一孩子，還很會撒嬌，封淇被他纏得沒轍只好翻出工作相冊給他看。他自己通常不會看，因為工作時候的他，跟平時其實是兩個樣子，他有時會接受不了鏡頭下那個跟他內(nèi)心世界迥異的自己。

林初焰從來不覺得顏值有多么重要，但是看到那些照片的瞬間，他還是被驚艷到，幾乎說不出話來。已經(jīng)翻到了相冊的最后，他還是不由自主地手指往左滑，想要看更多。

那些照片里顯示出的是林初焰完全陌生的封淇。出眾的表現(xiàn)力，不俗的時尚消化能力，駕馭多種風格的駕輕就熟……林初焰統(tǒng)統(tǒng)看不出來。他只是覺得，封淇竟然能有這么多的面孔，每一面都叫他驚訝?；蛏癫娠w揚，或天真懵懂，或內(nèi)斂沉穩(wěn)，或憂郁悲哀，不管哪一種情緒，都很鮮活，也很……迷人。林初焰甚至忘了他最初是為了看封淇染的頭發(fā)顏色。

林初焰想到第一次看到的封淇的那副海報。那眼神里蘊含著深不見底的絕望，有著令人胸口發(fā)悶的悲凄，他不知道為什么那廣告會需要那樣的眼神，但他知道沒有人會比封淇詮釋得更好。

林初焰把手機還給封淇，又喝了口水才說道：“哥，你真好看。”

這樣直白的夸贊封淇聽了不少，但是林初焰格外真誠，他還是不能免俗，彎了嘴角。他又把話題拉回原點：“想學點什么？除了美發(fā)，還有西點烘焙、寵物美容之類的，要不然……”他看向林初焰，半開玩笑地說，“你當個青年詩人吧?！?/br>
林初焰張口就來：“你是模糊視線的霧氣，彌漫在空氣里，濕冷又墮落。水氣繚亂了我的思緒，你飄忽不定又絕望沉淪，僅以冷寂吞噬了我的魂靈。我甘心沉溺，甘心著迷，但我一定要燃燒你我。等彼此都化作輕煙，渾然一體難舍難分，我便嘆息一聲：‘愛啊，是磨折與苦難的路途，但請你帶上我?！?/br>
他一口氣說完，立馬作嘔吐狀：“非主流，受不了了，青年詩人會以我為恥的。”雖然他這樣說著，耳根卻悄悄紅了，那幾句蠢不拉幾的話里，表白的意味過重了些。不過腦子噼里啪啦地說完了，他才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封淇看得分明，也聽得清楚。一顆心燒灼起來，似乎真被點燃了，但他背著林初焰苦笑了一下，又整理情緒揉了揉他的頭：“初焰，你還是去上學吧，學校適合你。先去上補習班，跟著正常的課業(yè)進度走，學籍的事情我們慢慢想辦法。你還小，離高考還有一兩年，會有機會的?！?/br>
太宰治的話跳進心頭，封淇溫柔又略帶點遺憾地說出口：“在神的寶座上并肩而坐這種事，走過學生時代便不會再有，錯過后便永不再來。”

林初焰有點愣。封淇的眼神有著一種奇異的光彩，林初焰忍不住抬手去摸，喃喃問道：“你說什么？”

“你是神，”封淇摟住他的脖子，把下巴輕輕放在他的頭頂上，“我想看你登上王座。”

林初焰只覺得一股酥麻的感覺從頭頂流竄到全身，他呼吸變慢，說不清的快意沖上腦海。他輕聲說：“有這么夸張嗎？不就是上個學?！?/br>
封淇笑了起來，溫熱的氣息拂在林初焰的頭發(fā)上：“乖，聽我的。”

林初焰心軟成棉花糖，沒什么不依他的。

封淇很快替他找好了補習班，那班是為了尖子生提前學習辦的，完全照著學校里的課程安排來，只是講課速度快了不少，習題練習也更多，授課時間也都是安排在晚上和周末。

林初焰非常珍惜學習的機會，十分刻苦，唐熠還把自己學新課時候的筆記全借給了他，讓他不懂就問。不過上補習班的錢，林初焰拒絕了封淇的贊助，他是從他媽給的那一萬塊里拿的，余額看上去就很苦澀。封淇幫他找補習班的同時，林初焰找了家奶茶店打工，白天兼職，晚上學習。雖然他勤懇賣力地做了所有家務活，心里還是覺得不好受，認為自己占了封淇便宜，也就不遺余力地想方設法讓封淇高興一點。

他像只小精靈，努力讓一切陰沉沉的東西發(fā)生改變。一走進客廳，就能看到落地窗外的一片綠意。藤條編成的籃子里裝著梔子花，底下接著幾條細細的花枝，一直蔓延到了那張白色的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