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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若弱連忙點點頭,這會兒日頭漸高,她也來不及磨蹭,放下賬本就要朝后廚去,走到一半才發(fā)覺自己并不知道后廚的位置,顧全連忙推了一個管事,去給新夫人帶路。 顧嶼臉上的笑容一直到看不見陳若弱的背影,才漸漸消失,他收回視線,瞥了一眼底下人,里面有的人他記得很清楚,有的人卻早已忘得干凈,越發(fā)佐證了他那些清晰的記憶并非黃粱一夢。 顧峻一早就受了氣,這會兒也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顧嶼來時一路沒瞧見他,打發(fā)了人去找,自己來到正堂前,對著門檻頓了頓,還是跨了進(jìn)去。 鎮(zhèn)國公府有兩個后廚,通廚供應(yīng)仆役下人,大廚房負(fù)責(zé)府里主子每日飯食,因為孝期的緣故,掌勺是個專精素菜的廚子,陳若弱進(jìn)去的時候,幾乎聞不見一絲廚房里常有的油膩氣味,大致掃視一圈,發(fā)覺里頭竟然連紅案都沒有。 掌勺大廚是個四五十上下的瘦高個,低著頭一聲不吭,顯然十分局促,陳若弱沒要他行禮,又往里走了走,發(fā)覺是真沒見著一絲rou腥,就有些犯難了,轉(zhuǎn)頭問掌勺大廚道:“府里除了三公子,還有人不吃葷嗎?” “國公爺和世子出孝之后都不大忌口的。”掌勺大廚木木地說道,話說完了,才覺得不妥,怕讓新夫人誤會,又道:“三公子茹素不是守孝,他吃葷會犯惡心?!?/br> 三個主子有兩個不忌口,后廚卻瞧不見紅案,陳若弱不確定地又問了一遍,才聽掌勺大廚木然地說道:“國公爺和世子都喜歡飛鶴樓的菜肴,府里只做素菜,葷菜每日里從飛鶴樓送來,之前紅案擺了幾天,又讓撤了?!?/br> 讓一個素菜廚子去和酒樓里做慣宴席的大廚比葷菜做法,想想都是一把辛酸淚,陳若弱差點沒笑出聲,本來想問為什么不直接從飛鶴樓把廚子挖來,想了想又覺不妥,咽了回去。 只是掌勺大廚似乎沒少被問這樣的問題,并不要陳若弱再問,就木木地補充道:“飛鶴樓的大廚就是東家,做菜手藝得不少貴人賞識,國公爺也差人問過一次,被拒了,之后就沒再過問?!?/br> 明面上不過問,可還是忍不住要去吃,陳若弱忍住笑,不過就算那飛鶴樓的菜肴再好,今日也該吃她做的菜,略想了想,她列出一份清單來,讓采買去置辦。 顧峻出府了一趟,原先是想去瑞王府看看二jiejie,可半道上就撞見幾個平素交好的世家子弟,都是昨夜來喝過喜酒的,知道他府上才辦過喜事,熱熱鬧鬧恭喜了一番,就拉著他去城外跑馬。 周儀跟他關(guān)系最好,旁人都沒覺得有什么,就他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小聲問道:“一大早的怎么悶悶不樂的,是新嫂子不如你家意了?” 想起自家大哥溫溫柔柔的樣子,顧峻更氣了,悶聲說道:“我哪兒敢啊,她是我哥的心尖rou,是我爹的掌上明珠,反正合著我就是個撿的……” “你跟才進(jìn)門的新娘子置氣做什么?”周儀有些不解道:“就是做做表面工夫,也不能在人家進(jìn)門第一天擺臉子,那成什么樣的人家了?而且只要你大哥合心意不就成了?!?/br> 顧峻想解釋,不是他無理取鬧,而是他這個新嫂子實在是……話沒出口,又咽了回去,頗有幾分憋屈地說道:“算了,等你以后就知道了?!?/br> 周儀更好奇了,還想再問,就聽遠(yuǎn)遠(yuǎn)的有人打馬趕上來,是常跟著顧峻的小廝,喘著氣下馬,道:“三爺,世子讓您趕緊回去,小的聽大管家說,國公爺像是發(fā)急癥了!” 顧峻嚇了一跳,對著周儀擺擺手,周儀連忙點點頭,表示自己會幫他解釋,顧峻心急如焚,顧不得其他,拍了一把馬脖頸,一勒韁繩,朝著城門的方向馳騁而去。 鎮(zhèn)國公連用了兩劑藥才算是緩了過來,他身子本就虧損,經(jīng)不起大喜大悲,顧嶼先只說是黃粱一夢,可越說越真,更牽連出諸多細(xì)節(jié)來,鎮(zhèn)國公不是蠢笨之人,看著自家一夜之間陡然換了一個人似的長子,心下不免相信了幾分。 等聽到愛女慘死,國公府除爵,懷著身孕的長媳被人害得一尸兩命,連一向疼寵的三子都逃不過一死,他知道顧嶼不是編瞎話的人,可越是這樣,他就越是激動,終于忍不住一口血吐了出來。 顧嶼沒想到父親的身子竟然那么早就已經(jīng)見了衰敗之象,平日里撐著不顯露出來,讓他現(xiàn)在才發(fā)覺,直到府里常駐的醫(yī)者看過脈,他才如夢初醒,追問道:“父親他的病……” 老大夫須發(fā)皆白,看一眼鎮(zhèn)國公,反而笑了,拱手道:“倒是要恭喜國公爺,老朽從前就說過,國公爺?shù)牟“Y全由心病而起,漸生病端,如今一場急怒攻心,反讓國公爺去了心頭郁結(jié),淤血散盡,人也就沒什么大礙了?!?/br> 鎮(zhèn)國公這會兒也覺得自己緩過了氣,雖然吐了血,卻只覺沒有一刻像現(xiàn)在這樣松快過,他看一眼顧嶼,顧嶼對他搖了搖頭,表示上輩子是沒有這回事的。 父子兩人一個眼神交匯,就已經(jīng)心知肚明,顧嶼想得和鎮(zhèn)國公差不離,既然病癥之事已經(jīng)和前世不同,那是否說明,所有的事情都是可以改變的? 正想著,顧峻風(fēng)風(fēng)火火從外面趕了回來,一副急得都快哭了的樣子,進(jìn)門的時候還讓門檻絆了一下,踉踉蹌蹌?chuàng)淞诉M(jìn)來,幾步跪倒在床前,凄聲嚎叫道:“爹!你沒事吧?你不要嚇我??!” 顧嶼和鎮(zhèn)國公對視一眼,兩人都是一頓,看著哀哀凄凄好似自己下一秒就要成孤兒的顧峻,心照不宣地交換了一個眼神,這事……還是遲些再告訴他吧。 顧峻眼睛里蘊滿了淚光,哭嚎了好幾聲,才想起看向須發(fā)皆白的老大夫,老大夫想來也是習(xí)慣了顧峻的性子,用一種老人家絕不會有的語速飛快地又把自己剛才的話重復(fù)了一遍,末了,看著張大了嘴的顧峻,還補充道:“三爺舌苔干燥,色澤淡白,想來是陰虛血氣不足,老朽還是給三爺開幾劑藥吧?!?/br> 顧峻扭頭看向他大哥,大哥眼神沉沉,低頭看向他爹,他爹看他就像在看個猴子,一直在眼睛里打轉(zhuǎn)的熱淚滾落兩頰,留下兩道淚痕,顧峻覺得,自己早上說的肯定不是氣話,他是真的被撿來的! 鎮(zhèn)國公一口淤血吐完,整個人竟然都緩了過來似的,不多時,就自己掀了被褥從床榻上坐起身了,瞧著精神得很,老大夫連連說除了要再吃幾服藥調(diào)理一下,連每日必用的藥丸都不必吃了。 顧峻心里松了一口氣,面上還是掛不住,氣鼓鼓地竄到外間看老大夫開藥,一出內(nèi)間的隔門,冷不防一股淡淡的菜肴香氣撲面而來,早起就沒吃什么東西,還吐了一場,胃袋空空,幾乎是下意識的,他咽了咽口水。 這味道……可真好聞啊。 第八章 鮮食 陳若弱沒準(zhǔn)備做什么耗時辰的大菜,下廚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