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能被長睫毛抖落幾點光輝。

    見慣了學校里那些女生濃妝艷抹過的臉和精心打理過的頭發(fā)，眼前突然變成一張沒有任何粉黛修飾的臉，難免新奇。少女簡單梳起的丸子頭不知戳中哪個可以令他歡喜至極的點，額前碎發(fā)因為不斷吹出的空調(diào)風而凌亂地飄著。

    少年第一次體會到什么叫心動。

    突然想起之前何書昊嘲他的那句“畢竟我們家小朋友在小學就有目標了”，再聯(lián)想一下之前遇見她的種種場景，何書瀚搖搖頭，繼續(xù)喝酒。

    到站下車，車站后面不遠處就是醫(yī)院的側(cè)門。兩個人把空掉的易拉罐同時扔進路邊垃圾桶，快步走向住院部大樓。

    這還是何書瀚在一中藝術節(jié)舞臺事故之后第一次來醫(yī)院看葉蕊，隱隱擔憂著葉蕊目前的狀況。

    走進電梯，孟楹按下骨科的樓層鍵之后，靠在冰涼的電梯墻上。

    “她現(xiàn)在的狀況怎么樣？”何書瀚站在她身邊，小聲提問。

    “左腿上的傷比較厲害，主要還是木板扎得太深了。當時手術結(jié)束之后，醫(yī)生還說很有可能會影響走路。最開始那半個月，她的情緒真的很消沉。那段時間我?guī)缀趺刻於紩诜艑W之后來這兒看看再回家，程智巖有時間也會過來。她每天都會哭，到最后就坐在床上發(fā)呆。后來情緒稍微好了點，我勸她重新下地走路做復健，她很抗拒，依舊喜歡呆在床上。再之后，顧媽來過這兒，跟她說了很多，她大概是聽進去了吧，就開始下地走路了。那段時間很艱難，動不動就摔，我看著都心疼得不行…”

    “顧媽？”

    “我們班主任?！泵祥禾ь^看著他。

    何書瀚無聲地點頭。

    “這段時間就好多了，走路也穩(wěn)了很多，只不過依舊不能跳舞。這還要看她日后的恢復狀況，醫(yī)生的建議是目前不要大量運動，避免再次受傷?！?/br>
    “慢慢來吧，不要給她壓力了。”何書瀚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我們沒有給她任何壓力，是她自己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當初知道自己可能再也不能跳舞的時候，她的情緒崩得特別厲害，我們怎么勸都不行。哦對了，醫(yī)生還說，救援的黃金時間抓得很準，否則她的腿就有可能真的救不回來了。當時程智巖說舞臺下面的人是你，我還一直忘了替葉蕊謝你呢?！?/br>
    何書瀚微笑一下。

    “謝什么，人命關天的大事?！?/br>
    “如果當時舞臺真的塌了呢？你不就也處于危險當中了嗎？說實話，后來我才知道舞臺下面其實也很危險。環(huán)境很復雜，再加上鋼管密集，稍有不慎就會卡住…雖說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但是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啊?！泵祥何⑽櫭?。

    “知道了知道了，下次會注意的?！焙螘趾眯τ中奶鄣乜粗櫝伞鞍恕弊值拿济?。

    “還有下次？”

    “沒?！蹦橙朔磻玫故强?。

    “知道就好?！?/br>
    “你這是在管我嗎？”某人好奇地湊過去。

    “這是關心?！?/br>
    孟楹立刻反應過來，乖乖閉嘴，低頭不看他。默默在心里吐槽自己無數(shù)次說話不經(jīng)過大腦，簡直想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

    何書瀚反應了好久才確認剛剛她說的那四個字的的確確是“這是關心”，眨眨眼，盯著身邊人腦袋上的小丸子。心情突然好到爆，給他點音樂他能立刻蹦起來。表面上波瀾不驚，只有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心里早就開始激動得恨不得當街咆哮——

    關心啊啊啊啊！

    關心是什么概念啊啊啊??！

    媽蛋啊啊啊啊??！

    到達骨科住院樓層，兩個人一前一后出去。孟楹拎著一堆東西走到病房門前，暗暗深呼吸一次。

    “害怕嗎？”何書瀚輕輕地問。

    “每次都是這樣，站在門口的時候會害怕進去之后看到她在哭…我沒法替她分擔任何痛苦，甚至還能想起來出事那天她身上的血和慘白的臉…”

    “別想了，進去吧，葉蕊可能一直都在等著你呢?！焙螘呐乃募绨颉?/br>
    孟楹沒再說話，推開了病房大門。

    剛進去，兩個人都聽見什么東西掉在地上的聲音。孟楹把手里的東西往旁邊的柜子上一扔，直接沖進病房，把葉蕊從地上扶起來。何書瀚小跑著追上去，扶住葉蕊，把她送回病床上。

    “叔叔阿姨去工作了嗎？”孟楹給她把被子蓋好。

    兩個人在病床邊坐下。

    葉蕊無聲點頭，注意到病房里還有另一個人，好奇地看著他。

    “你是？”

    “何書瀚?！鄙倌晡⑿σ幌?。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是誰在舞臺下面托著你不讓你掉下去的嗎？這兒呢。”孟楹笑著指了指身邊的人。

    “是你啊…我之前只是聽說有人一直在舞臺下面托著我，而且還是第一個沖進舞臺下面救人的…謝謝你啊，如果沒有你的話，我可能就…”葉蕊頓住。

    “那些事情都過去了，現(xiàn)在你的任務就是好好養(yǎng)傷，爭取快點好起來?！?/br>
    “可是…”葉蕊的眼神黯淡下去。

    “沒事的，你現(xiàn)在還沒有完全好起來，等你好起來之后自然就能走路跳舞了。你別忘了，大家都等著你回去呢?！泵祥号呐乃募绨颉?/br>
    “算了不談這個了…你們吃了午飯嗎？我mama今天給我做了小雞腿，要不要嘗一塊？”

    “吃過了，你把雞腿留著自己吃吧?！泵祥何⑿?。

    “反正就剩兩個了，一直放在保溫箱里也不好，這個季節(jié)容易壞掉。你們拿出來吃掉吧，等晚上我mama下班過來之后就能直接洗碗了?！?/br>
    “那…好吧?！?/br>
    孟楹起身走到保溫箱邊，從里面拿出裝著雞腿的樂扣盒，回到病床邊。何書瀚好奇地看著她手里的盒子，像個孩子一樣眨眨眼。

    “吃不吃？”孟楹被他的表情逗笑。

    “吃?！币琅f爽快。

    孟楹打開樂扣盒，拆開一雙一次性筷子，把里面蘸了醬的小雞腿夾起來，送進他嘴里?？粗矍斑@貨乖乖嚼小雞腿的樣子，孟楹樂得不行。

    殊不知葉蕊正一臉笑容地看著眼前這兩個人，眼里滿是探尋。

    何書瀚把吃剩的骨頭吐進旁邊的垃圾桶，抬頭看著孟楹。

    “還有最后一個，你干脆一起吃掉吧?！泵祥和嵬崮X袋。

    “你不吃嗎？”何書瀚茫然地看著她。

    孟楹搖搖頭。

    見何書瀚沒什么反應，孟楹把盒子里最后一個小雞腿夾起來，小心翼翼地喂給他。

    說實話這雞腿做得沒有徐薇女士做得好吃，但是何書瀚還是覺得太好吃了簡直是世間珍饈。醬料的味道不是很濃，估計是為了給葉蕊補身體才這么做的，不過…媽蛋啊好吃！

    看著他把第二根骨頭也吐進垃圾桶，孟楹難得居高臨下地摸摸他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