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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誰說京官有錢有rou?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46

分卷閱讀46

    她多次經(jīng)過翰林院存放卷宗的地方,每一回都想進去瞧一瞧,興許翻到當(dāng)年舊案,摸清楚情委,也好寬慰這么些年來不明不白的委屈。

    她仍是發(fā)熱,腦子不清不楚,頭疼欲裂,卻咬著牙忍住不哼一聲。沈英將她散亂的頭發(fā)一點點攏起,拿過一根發(fā)帶,松松地給她系起來。她頸后濕膩,皮膚卻是涼涼的。沈英重新擰了一塊手巾來,替她擦過后,又起身滅了燈,溫聲道:“接著睡罷?!?/br>
    孟景春忽地掉下淚來。

    眼中這酸脹滋味已很是陌生,那年離京后母親便將她當(dāng)男兒養(yǎng)著,連江州的遠(yuǎn)房表舅都騙過,讓她與小子們一同去學(xué)堂,不許再碰女兒家玩的那些東西,厚厚的經(jīng)方冊子得倒背如流,一天只給吃兩頓,連零嘴都不許吃,說那是女孩子才吃的東西。在學(xué)堂受了委屈,哭過一兩回,被母親責(zé)打,厲聲同她說不許哭,當(dāng)時年紀(jì)小,抽抽搭搭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揉著眼睛哽著聲兒答應(yīng)不再哭。

    母女寄人籬下,得幫著干活,母親被鋪子里的nongnong藥味熏得一直咳嗽,她便幫著做。久而久之,竟將許多事當(dāng)成了樂趣,覺著這世上并沒有什么艱難,即便住著別人家的屋子,吃的是粗茶淡飯,但有書可念,母親還在,便沒有什么過不去。

    江州十一年的貧乏生活倒讓她漸漸生動起來,竄了個子,肚子里多了些墨水,依稀長成紅顏美少年,再也不是當(dāng)初那個揪著母親衣角又驚又懼地被迫離開京城的總角小兒。

    這天氣里眼淚都干得慢,她還沒來得及抬手抹掉,沈英的手卻已是伸了過來,指腹輕輕替她擦了淚,聲音清啞,略像嘆息:“做不好的夢了?”

    孟景春亦不知今日如何會想這么許多,黑暗中聽他這難得溫軟的聲音,竟更覺難過,眼淚掉得越發(fā)厲害。

    以前母親在時,生活好歹有個慰藉,即便母親對她嚴(yán)厲得不得了,但有人可以相依為命便已值得慶賀。等真正只剩下了自己,即使再用力地活著,本質(zhì)卻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往常她都不讓自己去想這些,毫無建樹,想多了有害無益。

    但此刻,她反反復(fù)復(fù)咀嚼這其中孤苦,竟察覺出了難過。

    天亮了興許就好,可這夜竟這般長。

    沈英替她掖好薄被,和衣在外側(cè)躺了下來,隔著被子輕輕順?biāo)暮蟊?。孟景春翻了個身,抬手便去抹眼淚,沈英卻捉住她的手:“好不容易換上的衣服,這么一來又要弄臟了。”

    他自案上取過濕手巾,替她擦干凈臉,手輕輕覆上她眼睛道:“什么都別想,再哭下去眼睛也得腫了。”

    他的掌輕覆她眼上,隔著單薄的眼皮能感受到那微暖的觸感,竟有安定人心的力量。孟景春身子縮在那薄被里,雙眼被覆著,似是沉進一個更安穩(wěn)的世界,一直睡下去都不妨事。

    更鼓聲再次響起時屋外已是微亮,孟景春睡得沉沉,腦袋歪著,松松綁著的頭發(fā)竟沒有睡亂。與先前兩次相比,這一回她的睡相倒是乖巧非常,一晚上動也不動,縮在薄被里安安靜靜地睡著。

    沈英悄悄起身,放輕步子慢慢走了出去,將臥房門給帶上,又囑咐了府中下人喂藥送食等事宜,他這才匆匆換衣往上朝去。

    孟景春醒來時陽光已是刺眼。一整夜的雨下完,第二日卻得了個大晴天,夏日的燠熱像是又從地上泛起來,孟景春出了一身汗,將中衣都浸濕。

    回想起昨日之事,她便又覺得頭痛。依稀記得沈英寥寥幾句話,她看看這周遭一切,心道原來都不是夢境。

    她欲撐榻坐起來,胸腹后背卻是疼痛難忍,一開口聲音也是啞的。

    低頭看看自己身上這中衣,松松垮垮也不知從哪里找來的。

    昨日幫她洗澡換衣的那侍女推門而入,漆盤里放著藥碗與粥碗,卻不會開口說話,只與她做了手勢,便將漆盤放在案上,慢慢扶她坐起來喂她吃藥。

    孟景春一動彈便疼,便由得她。

    她吃了藥與粥便躺下繼續(xù)睡,腦中依舊是昏昏沉沉。

    夜晚時沈英似乎來過,但她亦記不清他是何時走的。她時不時發(fā)熱,腦子一會兒糊涂一會兒清醒。這樣接連兩三日后,她總算是完全退了燒,只全身還是疼。她將寬袖拉起來,手臂上的青紫淤痕倒越發(fā)重起來,也不知何時才能消下去。

    她知這原先是沈英臥房,現(xiàn)下她霸占著倒有些鳩占鵲巢的意思,心中有些愧疚。她知沈英是為她好,可這情重得她有些受不起。這日她下床走動,被府中管事瞧見,那管事連忙請她回屋,說她身子還未好,得臥床養(yǎng)著,不宜多走動。

    這管事姓牛,做事情細(xì)致得不得了,病中一切所需,都打點得好好的,毫無疏忽。

    牛管事言辭懇切,她只好依言又躺回去。

    牛管事這兩日見相爺都在書房將就,早晨亦見他精神不好,便很是心細(xì)地又在東廂收拾出另一間臥房來,一樣是按著沈英的喜好布置。

    沈英回來見他又另收拾了臥房,便索性讓人去官舍將孟景春的行李悉數(shù)搬了過來。

    沈宅養(yǎng)了一只犬叫桂發(fā),很是兇惡,那日孟景春的行李運到時,它便湊在那馬車旁,似是嗅到了什么。待牛管事將那鸚鵡籠子拎出來,桂發(fā)便立時湊了上去,又撲又抓,嚇得那籠中鸚鵡一通亂叫:“相爺、相爺!”

    牛管事聞之陡然間黑了黑臉,拍拍桂發(fā)的腦袋,安撫一番那只驚慌過度的鸚鵡,拎著籠子往府里去了。

    桂發(fā)不死心地跟在后頭,牛管事回頭看它一眼,它便安分些。

    那鸚鵡仍是怕死了這只惡犬,縮在籠子里緊張地梳毛。

    牛管事將那鸚鵡籠子放到了東廂的新臥房,行李也是一并都搬了進去,鎖好門,桂發(fā)卻仍是在房外不停徘徊,一點要走的意思也沒有。

    牛管事走兩步,回頭看看它,怕它做出什么禽獸的事來,便套了項圈將其拖到后院去拴著。

    行李都被搬過來,孟景春卻全然被蒙在鼓里。

    搬行李那日,白存林還納悶怎么孟景春就這么走了,實在是奇怪,問了問前來搬東西的小廝,小廝卻一句話也不肯與他說,讓他好生郁悶。

    后來他又聽聞孟景春查案遭襲,據(jù)說傷得不輕,都沒法去衙門了,嚇了一大跳。但他想去探望孟景春,卻又壓根不知道這小子現(xiàn)下在哪個地方養(yǎng)傷,一著急便去找了陳庭方。

    陳庭方見他這著急樣子,反應(yīng)卻是懶懶的。

    白存林心道好歹是同科情誼,姓陳這小子竟這般冷血,真不是東西。

    陳庭方卻漫不經(jīng)心回他:“人各有命各有歸宿,白兄這般著急,在下看來卻是白著急?!?/br>
    他這仙人一般的話說得輕巧,白存林可不愛聽,便自顧自地去向旁人打探了。

    然他在京城到底是沒什么人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