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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又問她:“你要哪一家的賬?” “恒昌與寶豐?!?/br> 徐正達(dá)見她只挑了這兩個(gè)錢莊,心想這小子真是越發(fā)有自己的主意,便挑眉看她一眼,又沉吟一番:“行,但你得盡快查完,不然打草驚蛇便功虧一簣。” 孟景春怕的就是這個(gè),上回去查,雖是打著戶部司的旗號,但誰知道有沒有引人猜忌。想陳庭方一介翰林都曉得她在干什么,別說朝中那些耳目眾多的老臣。 徐正達(dá)請計(jì)史大人出面,允孟景春入恒昌寶豐賬房各待一日,孟景春帶著干糧便一頭扎了進(jìn)去。 兩日過后恰是五月五,端陽節(jié)。商賈辦宴席賞節(jié),尋常百姓家懸菖艾吃粽子,官家則咸休飲宴競舟祭江。 孟景春自恒昌賬房出來時(shí),正是第三日早上,艷陽高照,天氣好得一塌糊涂,陽光曬得人渾身燥熱。她腳步虛浮,晃晃悠悠在街上走著,什么也不想吃,就這么一路晃到了御街。 今日御街熱鬧無比,孟景春隱隱約約聽了一路蟬聲,耳中嗡嗡作鳴,忽被人攬過肩,還未來得及反應(yīng),便聽得那人笑道:“哎呀孟賢弟竟在這里碰著你!” 孟景春一看竟是白存林這小子,連忙挪開他的手。 白存林臉上笑意nongnong,很是高興的模樣。他看看孟景春,道:“孟賢弟莫不是身體不適?臉色竟這般差的?!?/br> 孟景春腦子暈暈乎乎的,她亟需睡一覺,便說:“是,我想回去歇著。” 白存林道:“今日澤湖競舟,陛下在南樓宴請群臣,孟賢弟難道不知?” 孟景春這才想起來今日是端陽節(jié),可同她有什么關(guān)系,她只想回去睡覺。 白存林瞧她興致缺缺,便越發(fā)不肯放她一個(gè)人回去待著,硬是拽著她往澤湖去了,且半途中還買了包綠豆酥塞與她吃。 孟景春吃著香噴噴的綠豆酥,卻如同嚼蠟。 白存林絮叨了一路,孟景春耳朵里只有嗡嗡嗡的聲音。澤湖旁已是聚了好些人,鼓吹聲熱熱鬧鬧迎龍舟,觀者滿岸,舟身鮮艷奪目,三角旗迎風(fēng)揚(yáng)著。 皇上在對岸南樓上宴請群臣,孟景春遙遙看著,那飛檐翹角與黃色琉璃瓦,竟讓她恍惚回到了童年時(shí)。那時(shí)也站在這岸邊,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揪著父親的衣角,怕走丟掉。父親回頭朝她笑笑,索性將她抱起來舉過頭頂,她便比底下誰人都看得遠(yuǎn)看得開闊。 唇角不知不覺浮起來的一絲笑意,忽然就凝住了。她回過神來,神色里竟有無限自嘲與悵然。 白存林也未察覺她走神,拉著她便往南樓去。 南樓三層均擺了筵席,孟景春這秩品的,便只能在最底下一層吃著。時(shí)至中午,四周盡是美酒佳肴的香氣,孟景春在其中待久了,腦子更昏,便起身出去走一走。 白存林正與同僚吃著酒,一席話還未說完,看到孟景春走出去卻也沒管她。 南樓依水而建,孟景春走到水邊,深吸了口氣。腦子稍稍清醒些,晃過的盡是這兩日接連看完的無數(shù)賬冊。她眸光沉了沉,仍覺得有些不可置信,怎么會呢…… 她甚至都沒法尋出緣由來。 水面波光粼粼,閃得她眼疼。她頓覺頭重腳輕,兩眼一黑,直直地就栽了下去。 一層靠外坐著的臣工聽聞水聲,驚喊道:“有人落水啦!” 白存林聞言立刻跳起來,一看外面哪里還有孟景春的影子,拔腿便沖了出去,噗通一聲往水里一跳,下去撈孟景春。 席間亂成一團(tuán),一樓的臣工們都往水邊擠,樓上的聞得動靜,也紛紛走到外廊,探頭往下看。 左相陳韞正與沈英說著事情,旁邊計(jì)省的一個(gè)主事道:“哎呀,是大理寺的那孩子掉進(jìn)去水里了!” 陳韞一句話還沒說完,沈英連招呼都沒與他打一聲,擱下酒盞就匆匆下了樓。 樓底下,白存林費(fèi)了好大勁將孟景春撈上來,她卻一動不動跟死了一樣。白存林心說這小子定然是喝了一肚子湖水,便壓了壓她肚子,她卻一口水也沒吐得出來。 旁邊一小吏忙道:“趕緊給他松松衣領(lǐng)啊,別給悶死了!” 孟景春一身官袍罩在身上,里頭的白色中衣壓得緊緊的,領(lǐng)口看著確實(shí)很悶人。白存林也顧不得許多,剛要扯她的領(lǐng)子,抬眼卻看得一人撥開人群走到面前,俯身探了一下孟景春鼻息,便將她抱起來,徑自往南樓西面的一個(gè)小樓走,又沉著聲音與身邊人道:“請張?zhí)t(yī)過來一趟?!?/br> 白存林看得一愣一愣的,回過神來與身邊一小吏道:“那是沈相沒錯(cuò)罷?” 人群里一陣嘀嘀咕咕,陳庭方在二樓外廊站著,微瞇了瞇眼,便轉(zhuǎn)身回去了。 按慣例太醫(yī)院是不參席的,今年六品以上的醫(yī)官卻是都來了。張之青匆匆忙忙趕到西面小樓時(shí),孟景春仍是昏著。沈英黑著臉站在一旁,張之青替孟景春診完道:“心有急火,燥虛之癥,看這模樣恐是許久沒睡了。但不妨事,年輕底子好,稍作休養(yǎng)便好?!?/br> 沈英臉色仍是沉沉:“何時(shí)能醒?” 張之青沉吟道:“再過會兒罷?!蓖A讼掠终f:“你今日這番舉動,不知會傳出什么事來,似是太沖動了些,倒有些不似你了。” 沈英倒是無所謂,他活到現(xiàn)在不知被人戲說過多少回,還怕成為旁人的談資? 但他畢竟不宜久留,剛打算問張之青是否能多留一會兒,張之青已是說道:“你先過去罷,我在這兒看著,沒事的。” “辛苦?!鄙蛴⒁仓涣滔逻@兩字,便匆匆忙忙走了。 宴席并未因孟景春落水一事而停,沈英回去時(shí),皇帝隨口問了他一句:“可是大理寺那孟評事掉下去了?” “是?!?/br> 皇帝竟笑了笑:“這都能掉下去,小孩子不成?張之青去瞧過了?可有大礙?” “許是勞累過度,說是歇陣子便好?!?/br> 皇帝偏過頭去同趙公公道:“讓徐正達(dá)過來一趟?!?/br> 沈英見無甚事,便退下了。 徐正達(dá)被喊去問了些查案進(jìn)展之類的事情,末了,皇帝又同他道:“你得了個(gè)不要命的孟景春,也就縱著她不要命?一年不過四十兩年俸,你也好意思讓她代你做這許多事。” 徐正達(dá)悶頭聽著,心想皇上這明著是袒護(hù)孟景春,實(shí)則是在責(zé)他徐正達(dá)在其位卻不作為。大理寺卿一職缺了快一年,也沒見上面有提他的意思,足見不滿意。徐正達(dá)偏偏是不圖上進(jìn)的,知自己沒那個(gè)能耐擔(dān)當(dāng),覺著眼下混得就挺好。 皇帝又道:“這年頭后生可畏,年紀(jì)輕輕爬得快卻是很尋常的了。你們這些老人,也莫將這些年輕后生不當(dāng)回事?!?/br> 徐正達(dá)聽著一驚,這擺明了是說他若是繼續(xù)這般不作為,連少卿的位置也要保不住了。要是把孟景春那樣一個(gè)八品的愣頭青提上來替了他,那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