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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一眼就瞅見了蜷縮在男孩身邊的小娃,快步?jīng)_了上去,有些難以置信的看了半晌,最終還是顫抖著伸出了手:“陽陽,爺爺來接你了……”然而面對老人的召喚,那小娃顯然有些驚慌的縮了縮身體,死死拽住了身邊男孩的衣袖,想要把自己藏起來,男孩也有些緊張起來,驚疑不定的看著面前的老者,顯然是不相信對方的身份,反而半直起身子擋在孩子身前。張懷言這時也走了過來,看著三人別扭的情形不由苦笑一聲,然而當(dāng)視線掃過那小孩適才藏身的水缸時,他突然皺起了眉頭,上前一步往缸里一探,摸出了樣?xùn)|西。那是一截圓柱形物體,看起來像是一節(jié)指骨,上面還沾了點(diǎn)紅色血痕,是新鮮的童子血。張懷言用手一摸,就發(fā)覺上面銘刻著一圈細(xì)紋,似乎是個簡單陣法,這玩意放在常人眼里估計(jì)看不出端倪,但是放在精通陰陽奇術(shù)的道士、術(shù)士眼中,就是個再典型不過的法器,只是這種骨器韌性不高,又無法攜帶太多咒力,當(dāng)代會用的人已經(jīng)沒幾個了。然而法器依舊是法器,如果沾上了童子血……張懷言悚然一驚,抬腳一踩院墻,飛身飄上屋頂。站在房頂向下看去,他的臉色變了,只見一片漆黑的夜幕中,村落里還有幾戶亮著燈光,遙遙望去沒有什么異樣,但是在這個龍虎山真?zhèn)餮劾?,卻看到了一條流動的生氣脈絡(luò),燈光所處的正是與北斗七星對應(yīng)的七關(guān)方位。七關(guān)在道教占研派里可是大有用處,茅山術(shù)用它來除鬼降妖,形勢派則用它堪輿望風(fēng),對于龍虎山一脈更是有祈福、占卜之用,只是他自小學(xué)得都是符箓篆術(shù),對于這類望氣術(shù)不太精通,之前才沒能看出這個陣局的端倪。眼前這個大陣分明是人為炮制的陣法,逆轉(zhuǎn)七關(guān),估計(jì)要用整村活人的生氣沖煞,不是為法器加持,就是想咒害某人性命,是個十足十的邪門陣法。哪料在起陣的時候,陣眼處意外出現(xiàn)了一枚舊時遺存的骨節(jié)法器,又被童子血激活,骨節(jié)上的法力便跟大陣陣力相沖,不但毀了陣眼,還把氣脈引入了這個民居之中。張懷言低頭又仔細(xì)打量了一下小院的布局,從房頂跳落下來,快步走到院子角落一處空地上,輕輕用腳踢開浮土,只見下面露出半條犬尸。那是條土狗,面目非常猙獰,像是在呲牙狂吠,尸身已經(jīng)扭曲變形,說不出的詭譎。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環(huán)境,張懷言馬上明白過來,把土狗埋入院里恐怕是為了造假古玉,把新玉放在現(xiàn)殺的狗腹之中,埋入地下兩三年就會生出血紅沁色,能當(dāng)成古董玉賣上高價,這也算是造假商常用的手法了。然而狗殺的卻不是時候,埋的更不是地方,把剛剛懷崽兒還未成胎的母狗埋在院中死門,本身就有沖天煞氣,再被骨節(jié)、大陣一沖,自然生出妖邪。難怪他在村外察覺到的煞氣跟在屋中遇到的不是一個級別,若真只是大陣運(yùn)作,這么巧妙的安排怕是會做得神不知鬼不覺,等到大陣真正成型任誰都無法破壞,屆時陣力生化的邪氣將會浸染整個村落,而非只害了這一家人的性命。魏老頭這時也湊了上來,面色鐵青的看著地里埋著的土狗:“先生,這事是不是有人弄的?”張懷言沒有立刻答道,而是反問一句:“你怎么知道今夜這里會起煞?”魏老頭低聲答道:“家里有個拜家仙的,夜里突然收到通知,可惜晚來了一步?!?/br>張懷言頓時了然,所謂“拜家仙”就是供奉狐黃白柳灰五大仙rou身,算是民間跳大神的一種。這種小妖道行有限,碰上兇煞大多是不敢惹的,通知一聲就已經(jīng)仁至義盡了,也虧得自己來得早些,否則這隊(duì)人馬恐怕還要死傷幾個。輕輕搖了搖頭,他看向正蜷縮在兒子身邊的小男孩,淡淡答道:“不是針對這家,只是陰差陽錯,讓他倆撞了邪?!?/br>的的確確是陰差陽錯,如果那小孩沒有把玩骨器,用童子鮮血激發(fā)了骨陣,怎么可能引發(fā)大陣紊亂,氣脈入院。但是同樣,如果這家人沒有把死狗埋在院中,怕是煞氣也不會直接沖身,要了他們的性命。然而這種事情,若是說了,恐怕只會讓人心存芥蒂。只能怪在陰差陽錯。魏老頭卻似乎聽出了言下之意,他干澀的笑了笑:“大仙說陽陽妨家,我家老二從來不信,還專門搬到鄰村住,誰知……”張懷言聞言一嘆,朝兒子招了招手:“小齊,你帶那孩子過來。”剛才為了躲魏老頭,兩個孩子又往后退了些,這時已經(jīng)快躲到院角了,聽到父親召喚,張修齊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牽著小孩的手走上前來。站在了父親面前,他有些不安的看了看父親嚴(yán)肅的表情,低頭執(zhí)拗的說道:“爹,他很可憐,我把符玉給他了,你說過符玉可以辟邪的……”“無妨。”張懷言蹲下身,仔細(xì)打量了一下那孩子的眉眼,又伸手輕輕碰了碰他的面頰和手指:“我不擅長推斷命理,但是這孩子絕非大兇之象,只是趕上了七殺入墓的煞劫,他脖子上這枚符玉就不要摘了,這是龍虎山一脈的保命符,可以驅(qū)邪避兇,護(hù)住性命。”跟面對親爺爺時的態(tài)度不同,那孩子這時倒是乖巧的緊,一聲不吭縮在張修齊身后,張懷言一笑,伸手抱起那孩子,柔聲說道:“你跟他倒是挺投緣,不過現(xiàn)在不是時候,等我們辦完大事,說不好還能回來看看你……”冷不妨被人抱起,那孩子登時掙扎了起來,扭身想要逃走,可是抱著他的那雙大手何其有力,他掙扎了半晌也沒能挪動半分,小臉憋的通紅,嗚嗚的哼了起來。張修齊頓時也有些緊張,快走兩步想要拉回孩子,卻又礙于父親的威嚴(yán),沒敢妄動。一旁站著的魏老頭連忙接過了孩子,用力把他抱在懷中:“陽陽,別怕,別怕,爺爺在這里,我?guī)慊丶摇?/br>幾句話,壓抑許久的淚水終于溢出眼眶,魏老頭語帶哽咽的抱緊了懷中的孩子,像是只有用他才能撐住自己老邁的軀體。似乎被這淚水影響,小孩也終于不掙扎了,只是略帶疑惑的看了看抱著自己的爺爺,又看了看站在一邊的小哥哥,最終伸出小手,按在老人干枯的手背上。看著那孩子回到了家人的懷抱,張修齊嚴(yán)肅的小臉上顯出幾分糾結(jié),他從小跟在父親身邊長大,學(xué)習(xí)道法鍛煉體魄,根本就沒有機(jī)會跟小朋友們接觸,“救了”這么一個孩子,的確讓他有些新鮮,也有些不舍。然而畢竟常年在外,只是糾結(jié)了一會兒,他就站定腳步,仔細(xì)端詳了那孩子幾眼,默默收回了目光。張懷言撿起了一旁的旅行包,也走到兒子身邊,對魏老頭說道:“這里的邪祟已經(jīng)除去,我們還有些要緊事,就先走了。若是有空回來,會再幫你們追查一下事情發(fā)生的緣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