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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頭,只發(fā)現(xiàn)皇帝臉色十分難看,仿佛正在強忍怒氣,這才大著膽子答道:“前些日子,陛下春獵,身子乏了,議完事兒就都在中殿歇著?!?/br>皇后默不作聲的看了兩眼那戲臺正翻著的筋斗,才漫不經(jīng)心道:“那你們倒是按照實情來記錄啊,萬一這幾日陛下要是受了風又或者身子弱了,冤枉了誰可就不好了。”舜元放下茶杯,冷笑一聲:“人吃五谷雜糧,哪里有不生病的,就算病了也猶不得人,我若宿在皇后那里病了,是不是還得拿皇后問罪???”鄭皇后卻反問道:“這張口就病不病的,陛下不忌諱,臣妾聽著是怕。丁總管,我今天還問了司禮監(jiān)的張?zhí)O(jiān),他那邊可說了,這幾日`你把負責打更的太監(jiān)們都調(diào)到了花房了,這更也不打了?”丁昭背上已然蒙上了一層冷汗,嚅嚅道:“這……老奴想著陛下這幾日身子乏,就……就暫時斷了這打更的……”皇后微微一笑:“丁總管真是忠心一片,只是你這是對誰忠心呢?”丁太監(jiān)立時跪下:“陛下和娘娘本是夫妻一體,老奴這對陛下忠心,便就是對娘娘忠心,對娘娘忠心也是對陛下忠心,老奴不敢偏私?!?/br>“答得好,只是我聽說,陛下新起的樓里,藏著不敢露面的那位主子,就是丁總管引薦的?”丁太監(jiān)口干舌燥,只覺得太陽xue的xue眼突突直跳,撲在地上,不住的磕頭:“老奴不敢啊……娘娘真是冤枉老奴……”丁昭話還沒說完,就聽見極響的瓷器碎裂的聲音,宮娥們立刻圍過來,有的拿手帕,有的奔忙著去請御醫(yī)——皇帝剛剛摔了只盛了熱茶的杯子。那摔杯子的聲音嚇得皇后也微微一怔,戲臺上早就停了下來,待皇后回過神來,便厲聲對著戲臺叫道:“繼續(xù)演,陛下這出戲還沒看完呢,圣上不叫停,你們好大的膽子?!?/br>舜元已然已經(jīng)面色發(fā)青,他向來細致溫和,極少發(fā)怒,此時手已經(jīng)握成了拳頭,聲音卻還是如同冬天里堅冰一般:“皇后如果想知道,朕昨夜幸了誰,幸了多久,如何幸的,那朕下次便叫上皇后一起,也省的叫皇后拿這些下人們來做威風給朕看?!?/br>皇后聽他言語輕薄,又十足譏諷,便同樣鐵青著臉不再言語了。丁太監(jiān)還在不停的磕著頭,口中卻換了一番說辭:“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娘娘也是為了您好……”舜元忍著沒對鄭皇后發(fā)脾氣,見到丁太監(jiān)竟還敢來勸,登時火冒三丈,狠狠踹了跪在地上的丁太監(jiān)一腳:“好個奴才,你要跪就在這里跪吧,跪夠十二個時辰再回來當差”便拂袖離去,身后嗚嗚泱泱的宮人們立刻跟上,甚至有些小太監(jiān)臉上的得意之色難以掩飾,這十二個時辰過后,丁總管回不回得來還不一定呢。直到皇帝離開園子有將近一炷香的時間,坐在椅子上兀自出神的鄭皇后才重新說話,只是這時,她的聲音里已經(jīng)沒有之前的尖刻了,她幽幽的嘆了口氣,對還跪在地上的丁太監(jiān)道:“陛下一時半刻是不會回來了,丁總管還是起來吧。”丁昭訥訥的搖搖頭:“老奴不敢。”鄭皇后也不多勸慰,只是道:“剛剛辛苦丁總管了……”丁太監(jiān)立刻伏跪在地上:“娘娘這話,老奴不敢當。”鄭皇后微微嘆著氣:“今日陛下突然來找我,我就覺著不妙,結果還真是,他問了我兩遍,可聽說過什么叫陳高軒的,又問了我母族那邊最近和那些地方官員走的近,我編了幾個謊,他倒還是不信……我只好說傳你來對質(zhì)……”丁昭默默不語。只聽皇后又像是自顧自的說道:“如果不激怒他,恐怕我今天就要坐實欺君了……”丁太監(jiān)微微正色:“娘娘一心為了陛下,可昭日月。”鄭皇后道:“只怕是他現(xiàn)在更嫌我了……”丁太監(jiān)暗自揣測,皇后這些話是否還有什么言外之意,細細想來卻都只是一般的家常肺腑。他疑惑的用眼光掃了正襟危坐的其實并不年老的女人,只是感到了那個女人身上藏著的悲哀。忽的皇后又想起來什么一般,道:“那位陳大人,你是如何料理的?”丁昭答:“老奴在陳大人過世前,與他見了一面,眼瞧著陳大人咬舌自盡的?!?/br>“那陳大人是如何說那白狐竟然成了人的?”“陳大人說,他確實是親自做了陷阱,又將白狐放進了陷阱,一切做好之后,才稟報圣上。依老奴來看,陳大人倒不像是說謊,更何況,那陷阱確實是萬無一失的,那位宛……他被陛下救下來的時候,腳踝上的傷口都能見到白骨了?!?/br>“那就是有人刻意放走狐貍的?”皇后問道:“不會就是你們的那位主子放走了狐貍,又自己做出受傷的樣子的吧?!?/br>“這……老奴也不敢妄下斷言,但那獸夾是夠厲害的,何況上面也沒任何皇家的符記,如何有人會平白無故的故意去踩這獸夾?”皇后沉吟片刻,沒有再出聲了。丁昭抬起頭,只看到皇后臉上有不容易被察覺的兩道淚痕。過了很久,皇后才道:“那些宮女太監(jiān)們說的美人主子,倒真的很美嗎?”丁昭猶如芒刺在背,小心的挑揀著詞道:“娘娘這可就難倒老奴了……宛主子確實……但娘娘您端莊謙和,氣質(zhì)猶勝過他許多……”皇后遺憾的嘆著氣:“照這么說,看來他比我好看許多,是不是?”丁昭不言,只是略微抬頭看了看已經(jīng)暗下來的天空,有一輪殘缺的月亮歪歪斜斜的掛在屋檐。舜元來的時候臉色是一種怒極了的神色,宛宛伏在樓上的欄桿上,盡管今晚的月亮并不明亮,他卻看得很清楚。他發(fā)覺就算舜元正生著氣,眉目間也是清秀好看的,只是看起來這么溫和雅致的人,怎么會在床笫之間……,想到這兒,他便沒察覺的努了努鼻子笑了,只瞧著他一步一步走的近了,再一步一步的聽得見踩著木階梯上樓的腳步聲,宛宛重重的嘆了口氣,暗自懷想:“做人縱使有萬般好,自己卻到底是不適合做人的,自從搬進這棟樓來,心悸之癥倒是越來越嚴重了,現(xiàn)在光聽見舜元上樓的聲音,心也能跟著砰砰砰的狂跳起來,若是舜元親他,那心幾乎能跳的要飛出來,若是舜元跟他……那連氣都要喘不上了……”老狐貍的小白臉上忽的一紅:“這么一來再下去,這人身恐怕是沒辦法用多久了,再修一具人身倒是不難,可是四五十年是要有的,那個時候舜元可還記得自己?”“唉……”宛宛沉沉的嘆了口氣,柳葉一樣的眉毛輕輕擰了起來。舜元不知何時已經(jīng)走到了他的身側,見他煞有介事的皺眉,臉上的怒氣反而消了,也跟他一起坐在這藤編的寬大靠椅上,捉著他的手,一邊輕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