拴他脖子上了。

長平公主帶著孩子們在宴會臨近結(jié)束的時候便從偏門出去了，柏子青那時正好被秦太尉扯住嘮叨了幾句話，為了感謝他提前而毫無意義的“預警”，有些像是不懷好意。

就是這么一轉(zhuǎn)身的功夫，柏子青回頭便看不見母親與小妹了。他有些怔愣，心口處砰砰直跳，似乎再聽不見旁的什么聲音。

柏子青沒由來地感覺到心慌。他站在原地，無措地四下張望了一會兒，才看到門邊柏念一閃而過的橘色裙擺。他幾乎是下意識地要追上去，手臂卻忽然攀上另一人，贏粲正低著頭，將柏子青整個人收緊在身邊。

“怎么了？”

……

一場晚宴還未散，按規(guī)矩，贏粲本不該從主位上下來。

柏子青有些茫然地看著他，他不知道贏粲什么時候注意到了這里，又是什么時候站在他的身后。他有些發(fā)蒙，也像是也有些不明白方才發(fā)生了什么事，但他的反應(yīng)似乎是有些過度了。

柏子青懊惱地撫了下額，半自言自語道：“母親她們……走了……”

贏粲點點頭，嗯了一聲，忽然松開了柏子青的手臂。

他的神情與柏子青截然不同，顯得極其冷靜而有些淡漠。贏粲放開了他的手，不露聲色地背在身后，眼神卻還是一動不動地凝視他，問道：“你要去送送她們嗎？”

第45章

45.

不知為什么,這話聽起來總有些覆水難收的悵惘。

柏子青猶豫了許久,覺得還是算了。

“今天已經(jīng)與母親聊了一個下午了,再說就算現(xiàn)在追出去,估計也趕不上……”

他的話音未落，贏粲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原本有些暗沉的眸光順勢亮堂起來,如夜空般跳躍而升的星子,越來越耀眼。

他的嘴角忍不住地上揚,對著柏子青問道：“是真的？”

“……嗯?！?/br>
柏子青是真的沒想到這件么小事能引得贏粲這么高興。宴會散去以后,贏粲居然還跟陸復宜聊上了。他下意識地端起桌上的酒小啜了一口,再朝方璟的方向看了看，轉(zhuǎn)頭便聽見了柏昀的聲音。

“子青?！?/br>
柏昀的聲音有些蔫,帶著濃郁的不滿與幽怨。他與薛猷定都有受邀，但由于兩人的官職太小，都被禮部安排坐在一個小小的角落,柏子青那個位置恰好看不見他。于是整場晚宴下來,這種沒法與弟弟眼神交匯的遺憾被身邊的薛猷定成功炒成了出離的憤怒，他強忍著不掐死薛猷定的心情，對柏子青難得露出了委屈的神色。

“大哥！”柏子青許久未見到柏昀，才興高采烈地剛叫了一聲,柏舒也朝兩人這兒走來了。他見到小兒子的態(tài)度更是直接,看周圍沒什么人注意,二話不說就伸手抱了柏子青一下。

“嗯很好,胖了?！卑厥嫒绱丝偨Y(jié)道,任柏子青的笑容僵硬在臉上。

“……父親怎么沒和母親一起走？”

柏舒沒急著回答他的問題，反而是問他：“子青，在宮里過的好嗎？”

“還好?！卑刈忧喙郧傻卮鸬馈?/br>
這也確實是實話，即使總有些糟心的人前世今生都避不開，但他曾經(jīng)歷過最難的日子，現(xiàn)在真的算是風平浪靜。

“我已經(jīng)聽你母親說過了，你似乎并不喜歡皇上?！卑厥嬲f著，回頭看了高位的贏粲一眼。這個時候皇上沒走，那些大臣自然也不敢告退。雖然三三兩兩圍在一起說一些道別的話，眼神還是朝贏粲那邊瞄的。

贏粲似乎并沒有一時半會要結(jié)束與陸復宜的話題，柏子青離得比較近，聽得到一些，陸復宜在說一句極經(jīng)典的話，“利則近，不利則止，不羞遁走……”而贏粲雖然是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樣，臉上的笑卻也并不明顯。他回應(yīng)著陸復宜，語速快得幾乎聽不清楚。

“子青？”柏昀皺著眉開口道：“可是今年過完你的生辰，就要舉行封后大典了?！?/br>
“我知道?！卑刈忧帱c點頭，他看著柏舒，情緒不高：“父親，聽說如果我后悔，就算贏粲同意了，也只能對外宣稱……我死了？”

柏舒神情有些肅穆，他先是點了點頭，又道：“子青，其實還有一個辦法?！?/br>
“什么？”

柏舒忽然伸手扯下柏子青腰上的玉佩，而后轉(zhuǎn)身，徑直朝贏粲走去。柏子青與柏昀對視了一會兒，誰都不知道柏舒這突然的行為是要做什么。

他穿過了眾人，走到贏粲跟前，單膝跪下，“皇上，先帝在時，曾許諾臣可拿玉佩換取一個愿望。”

滿堂的嘈雜聲忽然都停滯下來了，那些樂聲、弦聲、人聲，如潮水一般褪去的干干凈凈，最后只剩下呼吸聲與心跳。只是即使這樣，它們的聲音也抵不過柏舒。贏粲沒有表現(xiàn)地太過驚愕，他稍稍側(cè)過了頭，卻是下意識地，有些茫然的看了柏子青一眼。

柏子青與他的眼神在空中對撞，可就是這樣一眼，使得他突然覺得很難過。

……真是奇怪。

贏粲朝陸復宜做了個手勢，單方面中斷了與他的對話，回身朝柏舒問道：“你想要什么？”

柏舒言簡意賅，回答的很直接：“臣想替小兒子青退婚?！?/br>
“可他已經(jīng)入宮了?！壁A粲對柏舒的聲音大概是破天荒頭一次這么冷冰冰，“這件事情不宜在這里談，柏卿明日來宮中一趟，我們再……”

“皇上！”柏舒打斷他的話，寸步不讓，雙手舉高呈上那塊冬青佩，“請收回此物?！?/br>
殿中沒人應(yīng)答，但所有人幾乎都倒抽了一口氣：柏舒竟然是想借著這個難得的機會，在眾親貴大臣面前生生逼得贏粲答應(yīng)！要給柏子青拼出一條幾乎不可能的路來！

柏子青忽然明白為什么先前長平公主帶著柏念等人匆匆離去甚至沒與他打招呼的意思了。原來，他早就做了回答。

秦公公站在贏粲身邊，臉上也難得的露出了惶恐。贏粲正微微低著頭凝視著柏舒手中的玉佩，他遲遲沒有動作，最后卻還是伸出手去接，對眾人道：“都散了罷?！?/br>
皇上這么說，倒也沒有人敢留下。

袁辛夷自然是極不愿意的。贏粲大多都在同陸復宜講話，她不懂這些事，插不了嘴，都想等著宴會結(jié)束后好好表現(xiàn)，現(xiàn)在竟連這退路也沒辦法。

柏子青一揮手，讓小九跟著人也撤出去。殿中的所有人都是一面偷偷回頭一面揣測情勢發(fā)展挪動步伐，而他們朝柏子青身上投來的情緒也不一。就是在這一刻，柏昀忽然靠的離柏子青更近了一些。他對柏子青堅定地道：“別怕，大哥在這里?！?/br>
柏子青抬頭看他，正巧見陸復宜領(lǐng)著陸延與他擦肩而過，笑容也沒減半分，像是當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我們之間還有話沒說完。柏公子，陸某等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