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非常幸福?！?/br>
“顧清教授，”達(dá)西猶豫了一下問，“坦白講，您真的沒有那個方面的困惑么？”

顧清看了副駕上的他一眼。

“對，您猜的沒錯，就是臉盲癥給我的這份獨一無二的勇氣?！?/br>
“沒有?！鳖櫱灏l(fā)動了車。

“那……”

“別問了。”顧清阻止了他。

“那個女人物理非常棒。”達(dá)西弱弱地說。

“真的，”蘇珊娜將茶杯撂在桌子上，“物理非常棒。”

“哦?！崩锇含F(xiàn)在聽到物理兩個字就有點犯惡心。

“你13歲之前要完成所有的基礎(chǔ)理論學(xué)習(xí)吧？她絕對錯不了?！?/br>
“我想休息幾天?！崩锇耗罅四笾Z娜的小腳。

“那就過幾天介紹你們認(rèn)識。”蘇珊娜拍了拍臉上的面膜，略有歉意地說：“昨天我不應(yīng)該說你爸爸不需要伴侶的?！?/br>
里昂笑著搖了搖頭。真是奇怪，因為一個小插曲，明明只是昨天的事，他覺得已經(jīng)有一年那么久了，而且也沒有那么在乎顧清女朋友的事情了。

“她是受了情傷才來歐洲的，男朋友背著她和別人有了孩子，”蘇珊娜還在繼續(xù)介紹，“這一年多她會留在莉莉安教授的實驗室里。很合適的人選，長相就更不用提了，美國生物學(xué)界最知名的美人?！彼檬謾C(jī)搜了一下，然后遞給里昂看。

里昂和明月一起湊了過來。

照片上是一個很知性的女性，棕色的長卷發(fā)披散著，艷麗的長相被眉目間的書卷氣吹淡，有一種想多看幾次的神秘魅力。里昂看完照片，看了明月一眼，他的“兄die”很是贊同地點了點頭。

“凱瑟琳·林格沃爾?！崩锇鹤x了下她的名字。

“對?！碧K珊娜得意地笑了下，“配得上你爸爸吧？”

“他喜歡就好?！?/br>
“問顧教授的話，他又要說里昂喜歡就好。”蘇珊娜敷著面膜的臉只露出一雙溫柔的眼睛，里昂忽然覺得有點怪怪的，又說不上來這句話哪里啟發(fā)了他。

樓下傳來了達(dá)西的呼喊聲，蘇珊娜走過去看，然后笑著回頭問：“吃冰淇淋嗎？”

里昂點點頭，那個念頭像過站的公交車一樣停了一下就過去了。

達(dá)西買了幾個甜筒，一人分了一個，大家圍著沙發(fā)坐下，小小的諾娜躺在茶幾上的搖籃里，一邊看一邊流口水。

“可以給她吃一點嗎？”里昂問。

“還沒到年紀(jì)。”蘇珊娜搖了搖頭。

“可惜。”里昂咬了一大口，對著她做了個鬼臉：“又甜又冰，好吃?！?/br>
“淘氣?！碧K珊娜說。

里昂對她笑了笑。他的座位在顧清旁邊，他應(yīng)該坐回去的，但是坐在他旁邊舔冰淇淋又讓他覺得有一種尷尬的感覺——比現(xiàn)在這樣硬著頭皮搞笑還要尷尬。他忽然非常非常后悔以前為什么看那么多顧清禁止他看的書和視頻。要是能做一個普通的小孩兒多好，靠在自己父親身邊吃個冰淇淋，多正常的事?？上Р⒉荒?，他現(xiàn)在腦子里反復(fù)播放著無數(shù)倫理禁斷片段，隨便被顧清知道一個，他馬上就會被打死在蘇珊娜家的地板上。

里昂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聽到一陣單調(diào)的手機(jī)鈴聲，他渾身一緊：他爸爸不用手機(jī)，只要他身上有什么聲音響，那就不是好事情。他起身坐回顧清身邊，顧清正皺眉看手機(jī)。他將一口未動的甜筒遞給里昂，然后接起了電話：“你好?！?/br>
“顧先生嗎？請您到中心醫(yī)院來一下，威利斯先生有生命危險。”

顧清和里昂先到了醫(yī)院，和諾娜出生時同一個地方，只是這一次他們?nèi)チ思痹\室。路過了走廊里零零散散的幾個外傷患者，里昂一路跑進(jìn)了威利斯的房間。他銀白色的頭發(fā)被剃光了，帶著氧氣面罩，費力地抬了抬手。

“大佬?！崩锇喝讨蹨I趴到他床邊去。

“哦，小獅子王?！彼撊醯靥鹆搜鯕饷嬲?。

里昂摸了摸他的手。小寶寶出生的那天，他還送威利斯回家，剛過去十天左右，他就已經(jīng)衰老的不成樣子了。骨和rou分離開，只靠著松弛的皮包裹著它們，維持一種整體的感覺。

顧清也走了過來，站在床邊。里昂忽然有點怪他，哪怕威利斯不同意，顧清也應(yīng)該強(qiáng)行為他治病的。

“顧清，”威利斯帶上面罩喘了口氣，“我快死了。”

“給你的止疼藥失效了么？”顧清問。

他點了點頭：“癌癥真疼啊?！?/br>
“需要我?guī)兔幔俊?/br>
“不要問他了，”里昂搖了搖頭，“你替他決定不好嗎？”

“你需要我替你決定嗎？”顧清看了里昂一眼，問威利斯。

威利斯搖了搖頭：“我希望可以安樂死?！?/br>
“哪一天？”顧清蹲在他床邊問他。

“明天?！?/br>
“好?！鳖櫱宓卮?。

新生和死亡。人似乎永遠(yuǎn)逃不過這兩個主題。顧清不知道給威利斯戴了一個什么藥泵，他可以扔開氧氣罩下床了，甚至還能開車帶他們?nèi)ゲ每p店里選衣服。威利斯量好了身量以后，跟著里昂兩個人坐在店外的長椅上曬太陽，好像每一個兩個人約見面的平常日子，而不是他死前的最后一天。他的氣息很平和，仿佛能包容萬物，百無禁忌。里昂想起以前顧清和他說過的事，偏過頭問他：

“威利斯，你死了以后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你爸爸告訴你的？”威利斯湊過來笑了下，“我有一個朋友叫胡安，他當(dāng)年不辭而別，我想去問問他為什么?！?/br>
“活著的時候為什么沒有去？”

“珍視一個人，總是不希望對方為難?！?/br>
“珍視一個人，應(yīng)該向他坦白才對?！?/br>
“成年人的世界是不是很無聊？”威利斯又對他笑了笑。

“活著不好嗎？”里昂問他：“現(xiàn)在是夏天，再過幾個月是秋天，然后是冬天，冬天的時候會下很大的雪，雪化了春天就又來了。你還沒吃過我爸爸炸的玉蘭吧？你要不要多活一陣子？求求你了?！?/br>
“春夏秋冬，四季流轉(zhuǎn)，我活得已經(jīng)夠久了。炸玉蘭？我吃過了，”他笑了一下，“你爸爸三歲多的時候，板著臉對我說要吃一次，我跑了很多地方，給他弄了一碟?！?/br>
“我爸爸炸的，很好吃?！崩锇喝詧猿种?。

“哦，那你很幸福啊……”威利斯拍了拍他的頭，換一個話題：“胡安說，‘人死了會帶走別人的秘密’，你有什么秘密需要我?guī)ё邌?？?/br>
一直在他腦中來回開著的公交車終于停了下來，上面載著的是不能見光的事情。如果有人可以幫助他帶走一個，他希望是最重要的那一個。

他抬頭看了看屋里的顧清。他一板一眼地挑選著西裝的面料，一種一種地摸過去，手穩(wěn)穩(wěn)地落在上面，又干脆利落地挪走。那是他永不會被擊垮的爸爸。

“別著急，”威利斯輕輕地揉了揉他的頭，“你還有一個晚上的時間來思考。我將它帶走以后，你永遠(yuǎn)不會再為它所累，會成為一個更純粹、自由的人。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br>
從商店回來以后，顧清一直在威利斯家里打掃，事事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