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7
他不需要被任何生理上的問題束縛,自由地追求他想得到的東西。顧清準備啟動汽車的時候,里昂提過的那條白色博美湊上來咬他的毛巾,被他推開了。博美沒有離開,繼續(xù)咬他的毛巾,反復幾次之后里昂將毛巾抱在懷里,把他亂糟糟的頭發(fā)露出來。博美看了看他,叫了兩聲,開始使勁兒抖著自己身上的毛,示范了幾次以后,發(fā)愣的里昂也開始甩自己的頭發(fā)。開始還輕輕地,后來發(fā)現(xiàn)有用之后,他用了很大力氣,頭發(fā)摔在臉上,他甚至疼得有點齜牙。顧清自己在車里笑出了聲。在里昂頭發(fā)甩出個基本輪廓以后,那條博美跑開了,里昂看它回家以后自己也進了門。顧清又等了一會兒,將車開了過去,然后提著給威利斯的那份禮物去敲了門。“火龍果獼猴桃……”威利斯接過來看了看,“謝謝。我把它們放在冰箱里?!?/br>“爸爸?!毙『⒖吹剿臅r候似乎并不驚訝。“抱抱,里昂。”顧清蹲下去對他說。里昂這個時候有點驚訝,但是還是順著本心撲到他懷里。除了實驗室的味道,顧清身上還有一股奶油的味道。“你買了蛋糕嗎?”小孩問他。“是的,在車子里?!鳖櫱遢p聲說:“威利斯最愛的那種,不要告訴他。”里昂從他冷淡的聲音里聽出一種溫情來,將自己的胳膊摟得更緊,點了點頭。“一起回家嗎?”顧清問他,“我今天從倫敦回來的,接下來很長時間都不會出差了?!?/br>“好。”里昂點點頭。“現(xiàn)在就走?”“好?!崩锇河贮c了點頭。顧清抱起里昂站在廚房門口:“威利斯,我們先走了,東西下次再拿?!?/br>“這么急?背著我吃蛋糕嗎?”“你怎么知道?”里昂驚訝的問。“任何去過海倫娜店里的人,我都聞得到?!蓖箯谋澈竽贸鲆粡埖案獾甑男麄鲉雾撨f給顧清:“這個還你。”“等你血糖更穩(wěn)定,我單獨給你買一個?!鳖櫱褰舆^來。“已經(jīng)圈好了?!蓖灌搅讼伦?。“再見,威利斯?!鳖櫱鍖λf。“再見?!蓖箶[了擺手,然后對里昂說:“明天早上不要在家里吃早飯,記住了沒?”“記住了?!崩锇狐c了點頭。“為什么不能吃飯?”回到車上的時候,顧清問。“威利斯要給我做點別的吃的?!?/br>顧清點點頭不再問。里昂還記得威利斯說的話——明天要打針了,不能吃飯,吃了會吐,嚴重的話會窒息。那時候他還為顧清不來看他而生氣傷心,但是坐在顧清車上后就完全不會了,他愿意為顧清做任何事情,只要能幫上顧清的忙,打針他也是不怕的。吃過蛋糕后,里昂回到自己的游戲室里玩耍,顧清仍在三樓忙。他仔細地將每個箱子里的玩具都拿出來玩了一遍,精選了幾個特別思念的準備一會兒帶回自己床上去玩。八點半的時候,顧清提前從三樓下來了,手里拿著一個蘑菇燈樣的東西。“爸爸,這是什么?”走到浴室的時候,里昂問。“我剛做的一個小東西,你頭發(fā)長了,我?guī)湍憷硪幌?。?/br>“好?!崩锇狐c點頭。顧清輕笑了一下:“我第一次給別人理發(fā),不過你不要擔心,這是個智能的理發(fā)器,會根據(jù)你的頭型來提示我理發(fā)的程度?!?/br>“智能?”里昂問。“裝了一些數(shù)據(jù)可以粗略預測,”顧清搖了搖那個機器,“我好像說得更難懂了?!?/br>“開始吧。”里昂笑著對他說。顧清打開開關(guān),圓潤的蘑菇燈露出一排牙齒。沒一會兒,下午還困擾著里昂的那些頭發(fā)就通通不見了,鏡子里的他露出了眉毛和眼睛,短短的頭發(fā)支棱著,好像電影里參軍的士兵。“比我想的短了點?!鳖櫱鍖㈤_關(guān)關(guān)掉,開啟了吹風機。他這么說的時候,里昂又覺得好像是太短了一點。“洗頭發(fā)你自己可以嗎?”顧清問。里昂早就會自己洗頭發(fā)了,但是他還是搖了搖頭:“不可以?!?/br>“直接洗澡吧。”顧清沒給他拒絕的機會,迅速將他衣服都脫了下來,里昂伸手去遮,也被顧清將手挑開。他不自在了一下,心里又有了點更親近的感覺。“把眼睛閉上,要澆水了?!?/br>里昂聽話地閉上了眼睛。顧清借機在小孩身上打量了一下,除了跳水會造成的淤青,孩子身上連一個蚊子咬的包都沒有——和他想的一樣,威利斯不會虐待里昂,但是會將他當成小時候的他養(yǎng)。有機會要和他說一下,里昂不是顧清,更不是胡安的徒弟,他只是一個身世不幸的可愛孩子。顧清給他簡單地洗了洗,用浴巾裹住抱回門口畫著獅子的屋里。里昂自己換衣服的時候,顧清在書架上邊看邊問:“想聽一個什么故事?”里昂睡衣套了一半,下意識地說:“風箏的故事?!?/br>“風箏的故事很多,是一個著名的意象?!?/br>“你像風箏嗎?”“不像,”顧清搖了搖頭,“我聽到有人說我像一座冰山?!?/br>小孩褲子穿到腿根,小手抓住松緊帶,似乎有很多話想說。“威利斯說我像風箏嗎?”顧清坐在他床邊給他提褲子。“我不知道怎么說,”里昂想了想,“牽不住、會飛走?!?/br>“爸爸不會走?!?/br>里昂感覺自己似乎忘了些什么事,但是那種哀傷的感覺還在,只是說不出口。他掌握的詞匯似乎遠不能讓他清晰地表達自己。很多話,他想和顧清說,有的慢慢忘了,記得的威利斯說不能告訴爸爸。“爸爸,你能不離開我嗎?”“我盡量?!鳖櫱鍖λf:“如果一定要出差,我下次給你打一個電話好不好?”“好?!?/br>“睡吧,九點鐘了?!?/br>顧清走了出去帶上門。里昂有點睡不著,在橘黃色的獅子夜燈的陪伴下,他仔細捕捉著顧清活動的聲音。他去洗漱,然后收拾了浴室,最后是他漸漸離開的悶悶的腳步聲。在漫長的寂靜中,里昂慢慢地睡著了。他夢到了他獨自生活的那半個月。走廊里有很多很多的腳步聲,但每一個都不會為了他停下來。他趴在門縫向外看,有那么多種鞋子,各種顏色,都是匆匆地走過去。顧清也來了,他穿著黑色的皮鞋,灰色的格子襪子,他站了一會兒,然后慢慢地離開,只留下悶悶的腳步聲。里昂想大聲的哭,這樣他就會走回來,但是有一個聲音告訴他:做一個紳士。他猛地醒過來,屋子里靜悄悄的,獅子夜燈的眼睛仿佛真正的野獸一樣緊緊地盯著他。里昂擦了擦額頭的汗,走下床將臺燈關(guān)上了。他在自己屋子里站了一會兒,輕輕地打開了門。三樓的門縫里沒有露出燈光,他走到雪白的豹子那里停下來。“我可不可以跟你睡……”里昂貼在顧清門上非常小聲地說。他其實并不期待得到回答,畢竟他想起來在他得知自己失去父母的那一夜,也是一個人度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