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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一路趕過來,心里有事,哪里還感覺得到餓,之所以決定吃了飯再說,不過是想拖延時間,仔細(xì)地想想該怎么跟姜憲解釋。 ☆、第八百四十章 明白 蕎麥面端上了桌,攪在面里的黃瓜嫩生生的讓人看著食指大動。 李謙這才感覺到了饑餓。 他大口地吃著面,卻因從小就受到的母親的教導(dǎo),并不讓人覺得粗俗。 姜憲看著不免有些心疼。 也不知道自己不在家里的時候他是怎么過的。 “你慢點!”姜憲讓小丫鬟給他沏了壺茉莉花茶,道,“小心噎著了?!?/br> 李謙朝她笑了笑,吃面的速度就放慢了下來。 姜憲耐心地等李謙吃完了面,漱了口,喝了兩口茶,打發(fā)了屋里服侍的,這才道:“說實話,你來之前,我心里是有點不高興的?!?/br> 李謙訕訕然地笑,道:“我知道我應(yīng)該早點告訴你,只是我不知道該怎么跟你說好。你那么護(hù)著鎮(zhèn)國公,護(hù)著阿律,如今你人一走,那些人就開始不把姜家放在眼里了,我覺得你要是知道了,肯定會很傷心。我一面希望金海濤能成事,這樣父親就可以擢升太原總兵,山西、陜西也就能真正的成為李家的天下,以后不管朝廷如何變動,我們都有了和朝廷叫板的資格。一方面我又希望金海濤失勢,管它宣府落到誰的手里,繼續(xù)維持著這樣的局面不變,大不了我辛苦些,讓些利益給金家,不愁穩(wěn)不住金家……而且大伯父又是聽從你的勸說才離開京城的,我怕你會覺得自己做錯了事,會后悔,會痛苦……你可明白我的心情?!” 他正色地望著姜憲,目光真誠而又無奈。 “我知道!”姜憲握住了李謙的手,喃喃地嘆息道。 前世,每當(dāng)她和李謙有分歧的時候,何嘗不希望時光就此停止,永遠(yuǎn)停留在那一刻,能避過那些選擇和痛苦。 可時光永遠(yuǎn)向前走。 永遠(yuǎn)不會為誰停留。 與其希望不用做選擇,不如想辦法盡量地避免錯誤的選擇。 “可你仔細(xì)想過沒有,我為什么要讓我大伯父他們遷移到遼東,去和廖修文爭地盤?”姜憲認(rèn)真地望著李謙,道,“水滿則溢,月滿則虧。這是誰也逃不過去的道理。姜家鮮花著錦的日子已經(jīng)過得太久了,再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會物極必反,從云端跌落下來的。只看是突然落下來,摔得個粉身粹骨,還是慢慢地敗落,暫時還能留個體面。 “我在京城那么一鬧騰,姜家就算是想慢慢地敗落都不可能了。 “可姜家現(xiàn)在的情景是怎樣的,你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才是。 “自本朝開國,姜家就一直掌管京衛(wèi),支撐九邊。最近這十幾年來,朝綱崩壞,人才凋零,幾次和韃子的大戰(zhàn),姜家都是主戰(zhàn)派,門生故舊死傷無數(shù)。到了我伯父這一輩,早已是苦苦支撐,無人可用了。姜家也不過是剩下個空殼子罷了。不然慶格爾泰南下時,京城也不可能就那樣被攻陷了?!?/br> 李謙沒有吱聲。 他知道姜憲不是一般的女子,可他沒有想到,姜憲把時局看得這樣的透徹。 李謙不由緊緊地回握住了姜憲的手。 姜憲心中微安,輕輕地嘆了口氣,繼續(xù)道:“我若是繼續(xù)留在京城,能依靠的不過是姜家和李家的武力,姜家早在與慶格爾泰那一戰(zhàn)中就元氣大傷,真正能為我所用的,是李家掌握的衛(wèi)所。短時間內(nèi)是看不出來什么,可時候長了,姜家的底細(xì)肯定會被有心人摸清楚。 “到時候姜家就尷尬了。 “想重振家聲,沒有十年二十年是不行的。就這樣依靠著李家,姜家還是那個戎馬丹心的姜家嗎? “到時候姜家會就這樣漸漸地沒落的。 “那還不如到遼東去,重新開始,洗去京衛(wèi)的浮華和虛榮,腳踏實地地去平亂,用遼東衛(wèi)的血重新磨煉出姜家軍的刀……這個世界,不,不管是哪個世界,從來都是靠實力說話的。 “與其成為歷史中的塵埃,不如像姜家的先祖那樣,重建姜家的門楣,重塑姜家的風(fēng)骨。 “亂世降臨的那一天,姜家才可能存活下來。 “這個道理我大伯父也明白。 “可他有太多的牽掛。 “有太多的顧慮。 “他沒有辦法像對待其他的事那樣果敢地做一個決定。 “你以為我請人聯(lián)系高嶺他不知道嗎?你以為我讓阿律幫我找的那些老練的將領(lǐng)是從什么地方來的? “他心里未嘗不想以此為契機(jī),給姜家,給他自己一個改變的借口。 “去遼東,既是我的意思,也是我大伯父的打算。 “既然如此,所謂的人走茶涼,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大伯父畢竟在朝中為官多年。他若是連這點都看不透,這些年他又怎么可能一直身居高位,怎么可能和曹太后,和趙翌,和汪幾道周旋? “所以宗權(quán),你真的不必?fù)?dān)心。 “宣府那里,就算沒有金海濤,還有王海濤,張海濤,與李家又有何干? “你不去爭取這個位置,只會便宜了別人!” 李謙緊緊地抱住了姜憲,眼睛發(fā)紅,眼眶里閃爍著水光。 他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的慶幸,當(dāng)初雖然心里不愿意,但還是隨著他父親去了京城給曹太后拜壽。他甚至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感激曹太后,讓他留在宮里做了一名侍衛(wèi)。 這其中哪怕有一點點的偏差,他都不可能認(rèn)識姜憲,不可能知道姜憲的美好。 “保寧!”他聲音有些哽咽,有好多話想跟她說,又不知道該從哪一句說起,不知道先說哪一句好。 姜憲的心情也很激動。 自她從京里回來,他們還沒有好好地談過在京里發(fā)生的一切,沒有好好地談過彼此對這些事的想法和看法。 她以為,李謙應(yīng)該是懂她的,她不必解釋什么,他就已都明白了。 卻忘記了,他們隔著一世的記憶,隔著七年的時光。 此時的李謙,并不是前世那個手握重兵,用赫赫戰(zhàn)功積累出了自信的李謙。 他此時只是個依靠妻族才走到了今時高位的年輕男子,他有時也會彷徨,也會害怕,也會擔(dān)心。 她幫了他很多,可也讓他失去了歷練的機(jī)會。 早就應(yīng)該和他說清楚的話,直到今天才有機(jī)會坐下來說清楚。 如果沒有宣府總兵這件事呢? 他們是不是要像前世一樣,把心里的話都藏在心底,彼此猜疑,直到最后,也沒有把自己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