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依舊忍不住心間好奇詢問出聲。他下意識地往后縮了縮，后背緊貼著車座如坐針氈。

白蘇九的眼睛再度泛起了晶瑩的藍色，然而只是一瞬便被他壓抑了下去。許久后，白蘇九用輕得不能再輕的聲音說道：“公主，我怕黃泉路上道太窄。到時候若只能保一人，那定然不會是您?！?/br>
聞人秋繹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了一下，然后迅速別過頭去嗤笑道：“國師說笑了。國師既然不喜本公主提起他，那就不提?！?/br>
白蘇九坐了回去，一言不發(fā)地閉目養(yǎng)神。聞人秋繹用手抹了把臉，將眼角暗涌的濕霧給遮掩了下去。二人就這么沉悶地進了烏齊國的都城。

第76章【七六】獨夫心

進入烏齊國都城后，白蘇九略微有些驚訝。烏齊國的國力一直跟天剡并駕齊驅(qū)，按理說，這都城必然是繁華熱鬧才對，然而...

白蘇九坐在馬車中看向窗外，這都城大大小小的店鋪倒是不少，只是半數(shù)已然關(guān)門大吉。少數(shù)幾個店鋪開著，客人也只有寥寥數(shù)人。小巷里、街邊，遍地都是乞丐。有的三五成群，似是拖家?guī)Э?；有的則形單影只，病弱殘疾，癱睡街頭衣不蔽體。

“國師，見笑了。我們?yōu)觚R國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年的那個烏齊國了。”聞人秋繹道。

白蘇九收回視線，蹙眉問道：“怎么變成這個樣子了？”

聞人秋繹自嘲地笑笑：“您說呢？若是有個明君當(dāng)政，好端端的都城怎會落到如此田地？”

白蘇九嘆息道：“只是聽聞烏齊國國君昏庸，沒想到昏庸到了這個地步。都城已然如此，那其他小城怕是...還要更慘幾分?！?/br>
聞人秋繹低頭看著自己白皙纖細的雙指，忽然哼笑一聲：“國師先別忙著驚訝，等你入了皇宮，定會大開眼界?！?/br>
聞人秋繹說的不假，當(dāng)白蘇九化裝成隨從跟隨著她進了皇宮后，白蘇九覺得自己的三觀都被刷新了。

史書上曾多次記載，某些昏君喜愛‘酒池rou林’，白蘇九曾以為那就是奢靡的巔峰了。然而，今日一見，白蘇九只想說一山還有一山高。烏齊國的皇宮正殿是用純黃金打造的，從外表看去，金光燦燦仿佛是個落地的太陽。地板是琉璃做的，白蘇九步入正殿后，自然而然地放慢了步子，生怕把腳下的琉璃地給踩碎了。

烏齊國的國君——聞人紹元，正端坐在高高在上的龍椅上，身側(cè)環(huán)著四位美人。白蘇九一眼便看出，其中兩名‘美女’好像是男人。

“你們國君口味夠獨特的...”白蘇九揉了揉被地板晃得生疼的眼睛。

聞人秋繹的眼底閃過一道暗芒，并沒有接白蘇九的話。大殿之上，百名舞女衣著暴露地跳著舞，舞到興處，幾名舞女齊刷刷地往天上揚手撒了一把花瓣。花瓣一出，滿殿皆芬芳四溢，恍若入了仙宮桃源。

然而聞人秋繹可沒怎么陶醉。他回過頭去對白蘇九耳語道：“那花瓣是‘鷓夜香’的花瓣，五年開一次，一株萬兩。國君每日都要揮霍幾株。”

“...散場后那花瓣我能掃走嗎？”白蘇九滿眼閃著‘錢’字，極其沒出息地問道。

聞人秋繹掩面而笑道：“國師...其實您若想要這富貴...很簡單...”

“打住，別敗壞我的興致?！卑滋K九扭頭躲開聞人秋繹那跳動著火苗的視線。

聞人紹元與左擁右抱的美人中抬起頭來，看向聞人秋繹道：“秋兒！何時來的？”

“有一陣子了?！甭勅饲锢[言笑晏晏，緩步走上臺階。

聞人紹元揮手扔開一名美人，指了指身下空出一小塊位置的龍椅道：“來來來，坐這里?！?/br>
聞人秋繹的步伐略微一頓，旋即還是不作聲色地坐了過去。聞人紹元一把拉過他的手道：“你來得正好！邊文國進貢了幾位擅舞的美人！隨孤一起欣賞欣賞！”

聞人秋繹將手往回抽了抽，奈何聞人紹元攥得太緊，直接將他的手攥出了五指印。

白蘇九發(fā)覺聞人秋繹的眼底掠過nongnong的厭惡，心中愕然多了幾分猜測。為了不驚動聞人紹元，白蘇九將視線轉(zhuǎn)向地面，弓著身子隨侍衛(wèi)們站在一旁，只是耳朵依舊機警地聽著二人的談話。

聞人秋繹興致闌珊地掃視了一下殿中的美人，冷哼道：“不過如此?！?/br>
“那是，她們哪兒比得上秋兒的美貌？”聞人紹元湊近聞人秋繹的耳邊。

聞人秋繹下意識地側(cè)了側(cè)頭，躲開聞人紹元逼近的身子說道：“那皇兄還看得這般入神？是不是該與我談?wù)務(wù)铝?？?/br>
聞人紹元哈哈大笑，忽然猛然一拍龍案。大殿中的聲樂戛然而止，落針可聞的大殿內(nèi)，所有人都心驚膽戰(zhàn)地跪在地上不知所措。

“來人，把這百名舞女全部斬首祭天?！甭勅私B元慵懶地說道。

聞人秋繹跟白蘇九如出一轍地一激靈。只是白蘇九還能壓抑住自己，隨眾人跪在一旁沒有言語，而聞人秋繹則忍不住站起身喊道：“國君何意？！”

“秋兒不喜歡，留著也無用?！甭勅私B元揉著一位美人裸露的大腿，然后打了個哈欠。

下一秒，大殿之上慘叫、哭喊、求饒聲不絕于耳。舞女們被侍衛(wèi)如同豬狗般強行拖了出去。掙扎者被侍衛(wèi)一拳打得頭破血流，逃跑者則被一劍穿喉。

白色的琉璃地上，血液如同詭異的曼陀羅肆意地生長著。濃烈的花香綜合了血腥氣，嗆得白蘇九頭皮發(fā)麻。

“無量天尊...我置身于地獄無法自救...”白蘇九的心間驟然迸出這么一句話。

救？白蘇九不是不想救人，然而他救不得。百人，皇宮中，侍衛(wèi)遍布之下，怎么救？用妖術(shù)？用幻術(shù)？白蘇九的大腦在戰(zhàn)栗中飛速運轉(zhuǎn)一周，最終只得出一個結(jié)論。

他做不到。

很快，所有舞女都被拖走了。尸體和血液被迅速清理干凈。宮人們抬著花瓣繞殿一周撒在地上，徹底遮住了異味。剛剛的一切仿佛是一場夢，然而...

白蘇九看著濺在自己長靴上的一點血跡，瞳孔驟然擴散。

聞人秋繹立于高高在上的龍椅旁，呆呆地看著空蕩蕩的大殿。聞人紹元輕輕握著他的手道：“秋兒，可還開心？”

聞人秋繹猝然轉(zhuǎn)身，揚手打了過去。聞人紹元一把抓住他那無力的拳頭，狠狠一握。寂靜的大殿上頓時響起骨頭斷裂的咯吱聲。

“秋兒，怎去趟天剡，脾氣見漲？”聞人紹元的聲音低沉且沙啞，仿佛帶著一種名為‘不安’的訊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