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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會允許你來,看樣子,他心中也沒有多少你的存在?!?/br> 殷*背上背著琵琶,這幾日琵琶都死命纏著她,她到哪兒不把它帶上,它就開始胡鬧,不知道在聚翠宮嚇壞多少宮人了?!拔襾恚俏易约阂獊淼?,與別人何干?倒是你,親手害死自己的孩子,就因為他與我多親近了些么?” 當(dāng)掀開被子看到的是面色雪白已經(jīng)沒了呼吸的孩子時,殷*的心里充滿了震驚。她不知道是為了自己的痛而震驚,還是為周皇后的狠毒而震驚。其實對于皇帝來說,兇手是誰早已是昭然若揭的事,然而他卻堅持要查個水落石出,心中怕是還有幾分希冀,想要給周皇后洗清罪名。只可惜最后的結(jié)果令人并不是那么滿意,周皇后將一切洗的再干凈,也逃不過皇帝的明察秋毫。 所以你看,這世上是沒有什么能夠瞞得過帝王的耳目的,只是有的時候,他的眼睛不愿睜開,他的耳朵不愿去聽。 然而這一次徹底惹到了皇帝,大皇子是他第一個孩子,和其他孩子比起來意義自然是不一樣的。他心中本就對這個孩子有愧,事到如今連讓孩子成年都未曾做到,自己的重生卻導(dǎo)致了大皇子的夭折,但凡一想起來,皇帝便是心如刀絞。 他看著跪在殿中的周皇后,一時間竟有些不認(rèn)識她了。 當(dāng)年選秀初見,她裊娜嬌弱宛若出水芙蓉,粉面含羞稚嫩純潔,看到他的時候臉頰緋紅,安安靜靜的不爭不搶,他給予、掠奪,她都甘之如飴的接受。 可現(xiàn)在,她變得他都認(rèn)不出了。 聽到殷*的話,周皇后哈哈大笑起來,她笑出了眼淚,一邊笑一邊指著殷*:“殷*啊殷*,這世上還有誰能比你更可悲?那小雜種非本宮親生,便是死了,本宮又為何要傷心?本宮心中不知有多快活!日日看著你們母子相見卻不能相認(rèn),看著你的兒子叫本宮母后,把本宮當(dāng)成他的生母,本宮這心里有多想笑你可知道?!” 皇帝想來阻止她開口已來不及,他不讓殷*前來的原因就在這里,殷*卻以為他是想要包庇周皇后。此刻他竟不敢去看殷*臉上的表情,周皇后的笑聲在大殿內(nèi)回響,顯得格外陰森而尖銳。 “……你說……大皇子……是我的……孩子?”殷*先看了看周皇后,又看向皇帝,對方卻并不與她對視,于是她明白了,是的,大皇子確實是她的孩子。 她重生回來正是流產(chǎn)那會兒,只察覺到孩子從體內(nèi)流出,有了前世的記憶便以為仍是死胎,心痛到不敢去看,隨后聽到門外的嬤嬤喊說殷貴妃產(chǎn)下成型的死胎,皇帝來的時候也如此寬慰自己。前世今生,她竟都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活了下來,被皇帝抱給了周皇后! 忘川河里那么多年的苦痛,重生以來的麻木冷漠,與這一刻的剜心之痛交織在一起,讓殷*開始分不清自己是活了還是死了。 也許這才是真正的地獄。 也許這才是她重生的意義所在。 她抬頭去問皇帝,聲音與表情都十分冷靜:“圣上會殺她么?” 皇帝不需要回答,他的表情已經(jīng)告訴了她。 殷*扯了下嘴角:“圣上不做的話,那么我來好了。” 說完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出身側(cè)侍衛(wèi)腰間佩劍,可她才往前走了一步,就看見了和千百年前如出一轍的一幕。 皇帝擋在了周皇后面前。 他的眼睛仍然烏黑而深沉,容貌也俊秀一如當(dāng)年,令她心動,也讓她心痛。痛的沒有辦法去呼吸,卻不知道自己為何而痛。有的時候她覺得自己早就不愛了,但事到如今她才明白,她一直都是愛的,只不過她不敢再表現(xiàn)出來了。 這個男人是她的毒,也是她的孽。 “素素?!被实劢兴白岆迊硖幚磉@件事……” “怎么處理?”她聽到自己冷靜的聲音。 皇帝一時語塞,殷*突然笑了,“看吧,你不會殺了她的,你舍不得。”就像你也舍不得殺我一樣。 看似最冷酷的人,又有著最多情的一面;偏偏因為這最多情,于是最冷酷。他不能給任何人真心,卻又想得到所有真心,如此貪心不足,最后又能有個什么好下場? “當(dāng)啷”一聲,是佩劍掉在地上的聲音。殷*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皇帝與周皇后。本以為皇帝如此大發(fā)雷霆自己死定了的周皇后此刻眼中滿是不敢置信,她以為圣上心中早沒了自己,又怎會……“圣上……” 殷*回過頭,看著一直在自己背上微微顫動的琵琶。她解下琵琶,將它抱到身前,用最后的溫柔輕輕撫摸過它全身,指尖顫抖,眼眶通紅,卻沒有眼淚。 “你一直問我,最想要什么?!?/br> “我說,我最想要那個男人的魂魄,生生世世,要他陪伴我。” “但是現(xiàn)在我才知道,我什么都不想要了?!?/br> “我一直在逃避,一直在自欺欺人,什么不愛他了,什么要復(fù)仇……都是假的?!?/br> “再讓我重來,我也不會殺他了?!?/br> “假如我的意識存在,便要去愛他,那我不存在的話,就好了?!?/br> “過去,我放不下,于是現(xiàn)在,我過得不好,未來,也抓不到手中。” 她停頓了一下。 “命運。” 這就是命運。 逃不過去,擺不脫,不想要,也得接受。 重來也沒有用,命運是早已注定好的,她的存在證明了這一點。 殷*單手抓起琵琶舉高,眼睛凝視著皇帝,笑了一下,松開手。 琵琶跌落地面,白骨分立,細(xì)碎的骨頭跌的滿地都是。有皇帝的,也有她的。這把白骨做的琵琶圈住了她在忘川河里的千年糾葛愛恨,也讓她作繭自縛,被綁住的從來都只有她一人而已。 殷*長長的嘆了口氣,那聲嘆息似乎是她用靈魂發(fā)出來的,在一瞬間,琵琶里涌出鋪天蓋地的黑氣,隨著殷*皮rou血氣的消失逐漸席卷成型,待到最后,華麗羅裳包裹里的佳人變作一副殘缺的枯骨,黑氣才終于現(xiàn)出人的形態(tài)。 烏黑的頭發(fā),整個人都被裹在一團(tuán)黑氣中,看不出穿的是什么衣服,只有周身纏繞的黑氣,而當(dāng)黑氣中的青年抬起頭,才瞧見他是沒有白眼珠的,整雙眼睛都是烏黑之色,當(dāng)他看向某個人的時候,就似乎能夠吞噬對方的靈魂。 在之前的五個世界里,吞掉的靈魂也不少,更有作惡多端的魔頭的魂魄。那對琵琶來說是大補之物,然而即使如此,他也只是能在離開殷*的短暫范圍內(nèi)以琴弦的模樣自由活動一小會兒,可現(xiàn)在,當(dāng)他吞噬掉殷*的靈魂之后,她靈魂里的悲哀與絕望是如此的深遠(yuǎn),讓他得以離開宿體,化為人形。 只是殷*卻再也看不到了。 她已經(jīng)不存在于任何空間與時間之中,徹徹底底的消失,只剩下一副殘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