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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掃了一眼院中發(fā)出聲響的屋子,問道:“里面的是誰?”雜工撿起地上的鋤頭,為難地看著那里,支支吾吾道:“君、君少爺,和……”“和?”“老爺您自個兒去看看就知道了?!彪s工哭喪著臉。我揉揉額角,嘆了口氣走到那屋前,抬手敲了敲門道:“儒易?!?/br>里面的聲音驟然一停,隨即是衣料摩擦的簌簌聲;一陣慌亂的動靜過后,門悄悄地打開一條縫,儒易的小臉從中畏畏縮縮地探了出來,見到我后頓時睜大了眼,無措道:“叔……”我走進(jìn)去,被那空中彌漫的香脂味熏得打了個噴嚏,坐下來倒杯清茶潤潤嗓,也沒功夫去理會屏風(fēng)下露出的那雙金蓮小腳,打量著儒易道:“這么些日子不見,倒是胖了不少?!?/br>他模糊地應(yīng)了一聲,還是一副緊張的樣子。“怎么還在我府上待著?”我看著周圍的陳設(shè),已經(jīng)全然被他替換成了自己的喜好,看得出有段時日了。想到君家老爺子吹胡子瞪眼的模樣,我不禁有些頭疼。“莫非老爺子還在跟你慪氣?”儒易頗為不安地看了一眼屏風(fēng),搓著手道:“反正我……不想回去……”也是,在老爺子眼皮底下跟不清不白的青樓女子如此這般,還不得被他打斷了腿。我頗為理解地點點頭,又道:“知賞這些日子可有回來過?”儒易搖頭:“沒,那丫頭連個信都沒托人捎過?!?/br>氣氛就這么冷了下來。儒易的神色十分焦躁,像是迫切地想要趕我出門,讓他善后;于是我更加悠然起來,不緊不慢地欣賞著他青一陣紅一陣的小臉。“儒易啊……”我看著他緩緩道,“與你同年的翰林們都有好幾個當(dāng)?shù)?,你看著他們,就不妒嗎??/br>他含糊地敷衍了幾句,我又道:“讓你成家,你肯定又是不愿;不如這樣,若你實在喜歡那個花魁,娶回家做個妾也無妨,老爺子那邊我替你講?!?/br>儒易一呆:“花魁?”這小子,還跟我裝傻。罷,我也不拆穿他,就這么悠然地和他對視著,看誰耗得過誰。儒易震驚地盯著我,似在納悶著我從哪兒得來的消息;他在我面前掙扎半晌,終于敗下陣來,嘟囔道:“……我才不要娶她。”屏風(fēng)后的小腳躲了一下,他趕緊直起身,湊過來擋住了我的視線。我配合地挪開視線,點著桌子嘆氣道:“不娶她,你就趕緊在朝里尋個官家的清白姑娘娶了,少讓老人家cao心。你爹那么大年紀(jì)的人了,一個閨女在江湖折騰,大半輩子都讓他不得安心,唯一一個小兒子還不肯乖乖聽話,若你是他,心涼不心涼?”儒易聽罷不知哪根神經(jīng)抽了一下,坐在那里發(fā)了會兒呆,居然梗著頭問道:“只能娶姑娘?”“不然哪?”我一翻白眼,“莫非你還想娶我不成?”長久的寂靜。“你要是愿意嫁,我就娶。”儒易淡淡道。我僵硬了。屏風(fēng)后的那雙小腳也僵硬了。……把那間彌漫著香脂氣味的屋子留給儒易善后,我起身匆匆入了宮。并不是去見閔京。在聽完林照溪那一席話后,我的心中已然結(jié)了疙瘩;而此時的我分明地意識到,有個人是知道真相的。一路朝端敬殿里走,路上的太監(jiān)宮女見到我便殷殷地行個禮,依然忙活他們的。明明是大臣們不可踏入的地界,卻無一人阻攔,也無一人彈劾我越矩。歌白從雅歌那里接出來,已作為太子的候選培養(yǎng)了起來,每天都有不同的翰林、學(xué)士在這里出入,教授他帝王之姿、御臣之術(shù);當(dāng)然,課也是林照溪給排的,將來歌白當(dāng)不當(dāng)太子,那也是他說了算。我先去看了看那個孩子,他仍是小小的,被宮女悉心照料著,見到我時居然也能高興地笑笑,實在可愛極了;我本來欣慰地想要抱一抱他,卻在胳膊抬起的瞬間倏然一愣,覺得哪里有點異樣。——為什么我的兒子要養(yǎng)在深宮里?我在殿與殿、墻與墻之間穿梭著,心頭的沉重始終揮之不去。到了歌白的宮殿,閔京不在,陪伴著他的卻是靈圖。歌白正在認(rèn)真地學(xué)寫字,握著毛筆的小手有些輕顫;靈圖在旁邊耐心地矯正他,神態(tài)十分溫和。我看著他們兩人在涼涼的白玉磚上投下來的影子,那輪廓竟是出奇得相似。這似乎隱隱印證了我之前的一個荒唐念頭。見門口的小太監(jiān)并沒有阻攔的意思,我便輕輕踏了進(jìn)去,看著自己的黑色的影子越過靈圖的后背,開口道:“靈兒?!?/br>歌白抬起頭,見來者是我十分興奮,丟下毛筆就想朝我撲來,卻被靈圖硬生生攔住,一個眼神飛過去,只得蔫蔫地坐下來接著練字。靈圖似乎預(yù)感到了什么,嘆了口氣便背著手慢慢朝殿外走,我也跟在他的身后,心頭有些復(fù)雜。對于將要來臨的真相,我不可避免的會有那么一絲恐慌。當(dāng)靈圖終于呼出一口氣,用坦然的眼神看著我時,我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壓低聲音道:“……歌白是不是你的孩子?”“是。”他答得很快,連一絲一毫的猶豫都沒有。這個字就像驚雷一般,在我尚且混沌的腦海里炸開一個巨大的漩渦。靈圖,他是什么時候和雅歌……待我反應(yīng)過來時,嘴角已經(jīng)掛上了苦笑?!伴h京知道這事嗎?”我問他。他搖搖頭,合起兩袖澀然笑著,臉上的苦意并不比我少上分毫。閔氏皇朝這一代僅有的兩個皇子,居然都不是皇帝的親生子。這事若是傳出去,該遭到天下怎樣的恥笑?閔京若是知道,又該作何感想?想到林照溪昨夜的話,一些事的輪廓開始在我的腦袋里慢慢成形。“你和閔京……”我艱難地開口,眼前有些發(fā)黑,忙扶著身邊的柱子才勉強(qiáng)站穩(wěn)了些?!熬褪悄阆胂蟮哪菢??!膘`圖低著頭,無奈地輕笑兩聲,繼而抬頭看著我,“是林照溪吧。林照溪對你說了什么?”一旦那半真不假的話得到確認(rèn),我忽然覺得有些無力。靈圖,他的確是個局中人;而我始終被蒙在鼓里,像個笑話一般。沉默了一會兒,我終是開口,把林照溪的話前前后后地講給了他。靈圖聽罷皺皺眉,道:“你相信他的話?”“……”“也有相信的地方吧。”靈圖掃了我一眼,“他說的話的確真假摻半。至少在我看來,晉王是真心愛你;閔蘭對你也確乎有情?!劣谄渌?,其實叔你也早就明白吧?”我沉默不語。……幾個小太監(jiān)步履溫吞地自不遠(yuǎn)處經(jīng)過,我看著他們,忽然道:“苗恩在哪兒?”他知道得這么多,不可能不知曉苗恩被調(diào)包的事;依他眼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