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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終于要離開這個草原。臨行的時候部落里的人都來為我們送別。末雅矢里跟在李不花身邊,穿著部落里普通青年的服飾看著我。他的圓帽壓得極低,我想那是他不愿看到帖木兒身邊那些侮辱過他的人,也不愿被他們看到。既然如此的話,不出來不就好了嗎?我嘆口氣,默默與他對視著。仲顏帖木兒對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而閔京因為他和之前的模樣落差極大,沒有認(rèn)出他來,也沒有刻意去留意這個陌生人。他在一個個高大的青年身旁顯得毫不起眼,只與我對視了一會兒,便慢慢地遁隱在人群里,走了。我的心頭有些沉重。說末雅矢里喜歡我,我倒還真不這么認(rèn)為,就算他被仲顏帖木兒的人侮辱過,也不代表他就能接受男人;只是這些日子我對他的照顧,讓他心存感激罷了,所以才有些戀戀不舍,以至于誤會了自己的心意。“我那日在阿日善部落的囑托,你可都聽清了?”我拉過李不花,低聲對他道。他愣了一會兒,道:“聽、聽清了?!?/br>“是什么?”“好、好好照顧末雅矢里?!崩畈换ㄕf著挺起腰板,眼睛里閃著堅定的光芒。我拍著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嗯,一定要好好照顧他,凡事順從著他的心意,除了那事之外都要把他當(dāng)成媳婦來看?!崩畈换〒蠐项^,不解地問道:“那、那事?”“還能是啥事?”我無奈道,“不準(zhǔn)行房。除了這點外要把他當(dāng)成媳婦照顧,懂了?”李不花驚愕道:“懂、懂了……”我瞅著他,突然邪惡地想,這家伙不會是個童子□……我越想越靠譜,再打量他幾眼,居然覺得和末雅矢里挺般配。末雅矢里不可能永遠(yuǎn)留在這個侮辱過他的地方,由于自尊心或許也不會再去尋韃靼的家人,至于今后要去哪兒,他們會發(fā)展成何種關(guān)系,那就是他們的事了。離了李不花,仲顏帖木兒高大的身形又躍入我的視野。敖敦蹲在他的肩上,正用那金黃的圓眼睛看著我,樣子似乎有些不舍。仲顏帖木兒朝我走來,抬手拍了拍某鷹灰色的背,對我道:“敖敦說,它想和你一起走。”敖敦?fù)淞藘上鲁岚?,渴望地看著我,又張開翅膀在我上方盤旋良久,落到我的手臂上討好般歪了歪頭。我沒有說什么,只是摸摸它的腦袋?!鞍蕉貞?yīng)當(dāng)屬于草原。”雄鷹么,理應(yīng)在草原和天空翱翔,而不是隨我一起困在那冰冷的宮廷,過著觀賞物一樣的生活。仲顏帖木兒手臂一揚,敖敦又老實地回到了他那里。他吩咐了身邊的親兵幾句,那個人便隱入人群,不一會兒又回來,手中牽著一匹通體淡金的馬,正是剛下完駒的、馬群里的王后,高娃?!氨竞拱盐覀兊母咄匏徒o你。”仲顏帖木兒撫摸著高娃的脊背,像是對我說,也像是對那邊馬車?yán)锏拈h京道,“算作我們瓦剌送給天朝的禮物?!?/br>我看著這匹美麗溫順的馬,伸手撫摸著它柔軟的馬鬃,想了想,并沒有拒絕。敖敦是以友人之名相贈,我自然舍不得它在京城受委屈;可是以兩國之禮贈送的高娃,閔京不開腔,我就無法說出拒絕的話來。也罷,與其做他們草原馬的王后,不如來做我們天朝馬的女王。方翰林已經(jīng)卸了他在京城時的常服,轉(zhuǎn)而穿起了部落里的服飾,此時正在閔京的馬車前站著,平靜地與閔京對話?!胺胶擦?,你可是確定不走了?”閔京頗具威嚴(yán)的聲音在馬車內(nèi)響起。方繼言在馬車外深深一揖,語氣無波無瀾:“回皇上,臣不走了。”好一會兒,馬車?yán)锊艂鱽硪粋€疲憊的聲音:“起程吧?!?/br>……高娃很通靈性,知道自己已易了主,并沒有表現(xiàn)出對部落以及丈夫的不舍,飛奔著追逐已經(jīng)起程的馬車,在遼闊的草原上現(xiàn)出一道金色的流光。我想和仲顏帖木兒道別,轉(zhuǎn)過頭來卻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不見了。白修靜坐在馬車上,神色有些寂寥,似乎還有些擔(dān)憂與惶然。我知道他心中所想的是什么。告別草原的時候,我看著眼前一望無際的碧綠,心底果然有些不舍。……我不想回去,不想回到那個充斥著勾心斗角、爾虞我詐的妖孽宮廷。作者有話要說:☆、80……當(dāng)我們歸來的使臣回到京城,在一干朝臣的迎接下進(jìn)入宮中時,我心中那不詳?shù)念A(yù)感,終于在此刻達(dá)到了一個頂峰。自始至終,我都沒有看到苗恩的影子;仔細(xì)瞧瞧,似乎也沒看見儒易。林照溪一直站在百官的最首,雖然也是身著朝服,可那柔軟的布料和泛金的色澤,看得出較百官上乘許多。他的長發(fā)高高地束起,在腦后用一支素雅的簪定住,竟如我初見他時那般溫潤。服飾之華麗,已不是一個普通的大學(xué)士所能觸及的特權(quán)。然而閔京對他這與眾不同的裝束熟視無睹,只在他過來迎接時才略略打量了一下,也沒說什么。白修靜緊緊地挨著我,并不敢去看林照溪。我能察覺出他的緊張;這情緒仿佛能感染旁人一般,也讓我的掌心緩緩冒出了汗。林照溪發(fā)覺我們兩人的異常,抬頭朝我笑了一下,不是我熟悉的充滿陰謀與狡黠的詭笑,而是以前交好時那清淺婉約的微笑;看白修靜的目光也很溫和,并沒有當(dāng)初那紙張上的猙獰與憤怒。這讓我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臣將這些日子的概況皆已整理成冊,下個月較為繁雜的朝中事務(wù)也都統(tǒng)籌完畢,還請皇上一一過目?!比撼歼M(jìn)入奉天殿后,林照溪吩咐身后的兩個小官抱了兩摞書冊上前。閔京疲憊地按按自己的額角:“……送到御書房去吧?!?/br>話音剛落,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環(huán)顧了一周,眉峰漸漸蹙起來道:“苗恩呢?”我聽罷心中一緊。低著的腦袋忍不住抬起,只見余光中的林照溪從容道:“苗公公已經(jīng)先一步在養(yǎng)心殿等候。這些日子司禮監(jiān)提督懈怠,吏部又撿不出新官來任,苗公公身兼數(shù)職實在辛苦,臣便勸他去歇歇,只在養(yǎng)心殿備些茶水來待皇上?!?/br>這話說得委實蹊蹺,苗恩就算再怎么忙碌,他也是宦官之首,哪有在帝王凱旋之典上拒不出席的道理?余光掃過身邊那些合袖立著的大臣,他們竟沒有一個對林照溪的話提出質(zhì)疑。林照溪神色悠然,仿佛料定了閔京不會多加追究。果然,閔京只是擺擺手道:“既然如此,繁文縟節(jié)就免了吧。諸位愛卿先回去歇息,凡事等朕查閱一番,明日早朝再議?!?/br>百官皆散。件件紅袍之中,我忽然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在人群中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