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雪停了，我出去找他們?！?/br>
陸海洋又睜開眼，認(rèn)真到幾近嚴(yán)肅：“你去做什么？他們是我的朋友，跟你沒關(guān)系。這里太危險，我不想再搭上你一個?！?/br>
這是見外的話了。

“那你想怎么辦？”

“我不知道?！?/br>
李輕舟也認(rèn)真地看著陸海洋，“我有辦法的。何況你要去找他們，只要出了這棟房子，我就一定會跟著?！?/br>
陸海洋皺眉：“你何必——”

“我以前是個沒底線的人，但現(xiàn)在不是了?！崩钶p舟笑了一下，笑得很難過，“陸海洋，你是我的底線?！?/br>
陸海洋愣了愣，不是沒有一點觸動的。剛才他罵李輕舟混蛋的時候，第一想到的不是那個暴雨夜，不是那次不要命的狂奔，而是去年在紐約，陳蕓告訴他，我的孩子對生命全然無所謂，哪天他厭倦了，就會死的。

他恨李輕舟對生命的不敬。

這個人是這么自私，他非要拿到一個人全部的愛，一絲一毫都不可以少，完完整整，唯有這樣，他才愿意將把自己的真心交出來。

所以他們走不到一起，陸海洋承認(rèn)的，他沒有那么愛李輕舟。

現(xiàn)在，李輕舟說，他有底線了，陸海洋知道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李輕舟有了軟肋，有了顧忌，有了害怕，他就不再是當(dāng)初的那個混蛋。

陸海洋伸手去碰他卷曲挑出的黑發(fā)，第一次同李輕舟談自己的病情：“我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癌細(xì)胞會像□□一樣，哪天復(fù)發(fā)了，運氣就用光了。”

這個話題沒有辦法談。

李輕舟死命搖頭，他一聽就心口疼，疼得幾乎要縮成一團，深深地低下頭去，額頭靠著陸海洋的膝蓋，仿佛只有貼著陸海洋，才能喘過氣來。分明是他最想知道的東西，可是李輕舟一個字都聽不下去，每個字都在要他的命！

陸海洋也不好受，移開自己的手：“就這樣吧?！?/br>
*********

死亡的陰影，對朋友的擔(dān)心，讓兩人之間的相處變得壓抑起來。李輕舟就呆在廚房里，費心搗騰食物，陸海洋吃飯，看天氣，等警察的電話。

他們不怎么說話了，現(xiàn)在不是談感情問題的時候，陸海洋不想說，李輕舟也就不在他難過的時候上去討嫌。

距離娜娜他們離開已經(jīng)過了七十二個小時。

下午三點，雪徹底停了，信號陸續(xù)恢復(fù)。陸海洋給娜娜打電話，沒有接通，轉(zhuǎn)而給警察致電，得到的回答是援兵已到，他們正在尋人的路上，準(zhǔn)備深入腹地了。

李輕舟出去打了一通電話，回廚房燉湯，準(zhǔn)備晚飯。

二十分鐘后，一架直升飛機掠過了陸海洋所在的天空，不住盤旋。陸海洋還沒搞清楚狀況，李輕舟上樓把陸海洋的羽絨服拿下來，自己也穿得厚實，說：“我爸在這里有點關(guān)系，我們?nèi)タ纯??！?/br>
陸海洋沒有想到李輕舟說“我有辦法的”，是真的有辦法，先是呆住，接著眼睛亮起來，露出了一些喜色——這種時候，不管是誰幫的忙，只要能幫到就是好的。

李輕舟給陸海洋帶好毛線帽，在頭頂落下一吻，“你放心，可以找到他們的。”

直升飛機在別墅外的湖泊前低空飛行，繩梯放下，李輕舟拉著陸海洋出去，讓陸海洋先爬，他在瘋狂攪動氣流中大聲說：“抓緊！”

爬上繩梯，機艙里一共只有兩個特警。一個人將他們拉上來，另一個則是駕駛員：“嗨朋友們！告訴我，在哪里？你們的伙伴具體的方位在哪！”

李輕舟走到副駕駛的地方，指向一座山峰：“大概在這片，山背后有一座冰川。”

外面是是茫茫一片白，幾乎要覆蓋一切，直升飛機要搜人，只能低空飛行，視線雖然寬廣了許多，搜尋的難度還是不小。

陸海洋發(fā)現(xiàn)山區(qū)不止一架直升飛機，但只有他們在這一片徘徊。李輕舟用中文解釋了：“他們會先去找發(fā)出明確求救信號的人，這架飛機是增援的，主要的目標(biāo)是找你的朋友。”

陸海洋只知道李輕舟父親權(quán)勢非凡，但沒有想到神通廣大到了如此地步，竟然在遙遠(yuǎn)的德國城市都能派上用場，李輕舟在有信號的時候應(yīng)該一直在聯(lián)系，否則求援也不會來得這么快。

他很感激，甚至有些慶幸李輕舟的到來，真心誠意地說：“謝謝?！?/br>
李輕舟聽到這句謝，卻是愣了愣，像被潑了一盆涼水，眼神一黯，將視線轉(zhuǎn)移到窗外。

山區(qū)面積太大，直升飛機盤旋了半個鐘頭，仍是找不到冰川的所在——就算有冰川，現(xiàn)在也很有可能被雪覆蓋了。

駕駛員說：“晚上可能還有風(fēng)雪，我們必須趕在七點之前回去?！?/br>
陸海洋的心簡直跌到谷底，李輕舟問：“能不能請求更多的支援？他們是四個年輕人，都是德國國籍，其中一個女孩是華人。”

特警搖頭：“雪災(zāi)受難的地方不少，很多地方還需要支援?！币簿褪菦]有辦法了。

整個機艙內(nèi)的氣氛都非常凝重，陸海洋實在有些慌了，毫無疑問，這四個年輕人很有可能出了事，也很有可能，現(xiàn)在正等著他們救命。

就在這個時候，李輕舟有了發(fā)現(xiàn)，他狠狠拉過陸海洋的胳膊，手指不住地點著窗玻璃：“那里有人！有人！是SOS！”

天地一色中，有一塊山壁下閃出光芒，目之所及都是雪，很容易就讓人錯以為那只是反光。

但那不是——是手電筒發(fā)出的光，搖晃著，在空中一遍遍的重復(fù)擺動SOS，想要引起救援人員的注意。

老天保佑，李輕舟看到了！

直升飛機很快來到山壁上空，一個年輕人聽到動靜，跑了出來，大力揮動自己的手臂！陸海洋有些激動，他辨認(rèn)清楚了：“是喬治……是他們！”

繩梯再次放下，這次特警率先爬了下去，身手敏捷地下地后，比了個手勢示意李輕舟和陸海洋可以下來，隨后立刻跑向喬治，喬治見到了救星，立刻將警察往山壁里面引。

山壁凹進(jìn)去一塊，形成一個天然的避雪場所，不保溫，兩個帳篷扎在里面，其中一個已經(jīng)有些破爛了，根本扎不好。

陸海洋羽絨服口袋里塞滿了巧克力和牛rou條，李輕舟手里則掛著一個急救箱，兩人先后爬下了繩梯，跑進(jìn)山壁中一看，特警正在完好的帳篷里檢查一個男孩的身體，對通訊器說：“必須馬上送去醫(yī)院，有個孩子情況很不好！”

娜娜看上去亂糟糟的，但是身體還好。她學(xué)醫(yī)，眼里都是淚：“希文感冒了，他沒有告訴我們，為了躲雪，我們試圖往山上走，他得了嚴(yán)重肺水腫……這里沒有治療的條件，請快讓醫(yī)院準(zhǔn)備搶救！”

娜娜的男友說：“警察先生！我們必須馬上走！希文快撐不住了！”

直升飛機終于停了下來，喬治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