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不了施霄芳，不敢相見，也是情理之中。如今他有這份心，泉下之人也應(yīng)寬慰。

就不要夜夜入夢了罷。

我又復(fù)垂眸，問：“殿下可愿保我武侯府平安？”

太子冷聲道：“連趙將軍也與你武侯世子站在一處，可見武侯府皆忠臣能士，何須孤保！”

他負氣而起，往密道走去，那是通往趙將軍府上的，我在長天居跟蔡子言爭執(zhí)，他在將軍府商談禁軍的調(diào)度問題，再怎么看，這一次密會也是不曾存在的。

我起身，腳有些發(fā)軟，若不是身后有墻倚著，定然撐不下去了。

再抬頭，天色已經(jīng)完全暗下去，我的力氣也已經(jīng)恢復(fù)，藍栩在那邊敲門，我走過去，換回來時衣物。藍栩唇微動，似想說什么。

我也不逼迫，靜靜走進密道。卻聽身后之人急聲道：“景王已到長天居門前！”

我一笑，已心安，加快步伐往密道另一端走去。

出來時燈火搖曳，蔡子言正望著手中玉器面有異色，摔也不是，不摔也不是。

我看清了，心里忽然一片空茫，似乎有什么東西被觸碰了。待我回神，連忙跑上前，張口卻是慣有的胡鬧：“別砸！雖然不起眼，可也是價值連城?。?！”

蔡子言哭笑不得地望著我：“景王已經(jīng)到門外了，世子還玩！”

我不聽，伸手就要奪過來。外頭也有了動靜，若聽得真切，能分辨出景桓的腳步聲，我卻顧不了那么多。

此時景桓推門進來，見我們在搶一件東西，眸光微緩，笑著說：“我聽說長天居出了亂子，原來是蔡翰林在這，難怪君閑這么晚還不到。不過你們再爭下去，可就耽誤我的時機了?！?/br>
蔡子言見到景桓，臉色也緩了下來，“見過景王殿下?！?/br>
景桓拿過蔡子言手上的玉佩，觸到玉上的圖案，臉上有些驚訝，抬頭凝著我，眸光微動：“這可不是給尋常人佩戴的?！?/br>
我也沒想到蔡子言居然會拿到這塊玉佩，抿抿唇，連忙圓謊：“這是我備給殿下的生辰賀禮，不過我錯記了日子，長天居今日才做好。不想蔡兄竟看上了，我當(dāng)然也不可能相讓，不過蔡兄可真不給面子，我給他挑了許多東西他都不領(lǐng)情，砸得可真狠心?！?/br>
其實是有日我偶然記起，又覺得沒有用處了，便叫掌柜收起來，永不見天日。

我斜了蔡子言一眼，仿佛他真是罪大惡極。景桓瞧了腳下的玉碎一眼，笑道：“你盡挑些劣等的東西氣蔡御史，他自然忍不下這口氣?！?/br>
蔡子言見景桓給他臺階，連連稱是，順勢告辭了。我安然地望著景桓，只見他把玩著手中的玉佩，鴟吻圖紋雕得極好，他想必也會喜歡。何況是從我腰間玄玉截去一半，有安心定神的效用，近來我看的事情多了，常常憂心景桓夜里恐怕也不得安眠，他的日子，太難過了。

只不過他腰間有陛下欽賜的玉令，當(dāng)然不會換上去。

令我錯愕的是，景桓招呼掌柜過來，取了一截紅繩，將玉佩戴在胸前，轉(zhuǎn)頭望著我笑道：“我還道你忘記了，其實早就備好了卻覺得不適合，才沒有送的是不是？”

我不答，景桓的聲音猶含笑：“君閑你行事總是這般小心，小小年紀的，連白發(fā)都有了。當(dāng)時我見皇兄跟霄芳哥哥并肩而立，總想著我也要找那么個人，君閑卻為何總是防人于千里。”

景桓眸微闔，手中折扇一時開一時合，低聲說：“也罷，是本王誠意不夠，等本王做完接下來的事，便與君閑開誠布公?！?/br>
若真有意誓死相隨，我應(yīng)當(dāng)問他要做什么?？墒俏乙阎溃惨褯Q心要走另一條路，又何須問。

景桓似也料到這結(jié)果，隨手拿過掌柜取出的東西，施施然回了府，仿佛方才什么也沒說。

我閉著眼仰坐在椅上，仿佛剛剛太子走后那般無力，入目是長天居璀璨生光的華玉明珠。這般盛世，這般太平，如何能再亂。

第8章背道（中）

我這殺神剛離開長天居，轉(zhuǎn)腳就聽見長天居熱鬧起來。我跟那群公子哥兒過不去早已不是新鮮事，閉著眼都能猜到明日坊間又會流傳起武侯世子仗勢欺人，權(quán)貴子弟搬來御史愛子相抗，最后景王照例偏幫，武侯世子狗仗人勢又橫了起來。

怎么算，都是我的名聲吃虧……

那添油加醋造謠生事的狐貍掌柜，正享受這群星捧月的差使，連目送也不意思一下。這老頭與其呆在長天居，還不如說書去！

那日后景桓找我的次數(shù)減減少了，我便閉門不出，直到爹拿著拜帖吩咐我上將軍府一趟。他因為武侯的身份不便上門，只能叫我去看看韓叔的情況。

想來韓叔毫無消息，他也察覺到了什么。爹對我這兒子還是很放心的，見我疑心也不解釋，直接叫我注意韓叔的居處是否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我當(dāng)然知道韓叔現(xiàn)在的狀況，臉上卻還是不甘不愿，“殿下說今日一起出去……”

爹果然沉下臉，“別胡鬧，叫你去就去，前些日子也不曾向你韓叔討教兩招，將軍府高手如云，你看看能不能找個人給你指點一二，別整日跟景王混在一起！”

景桓跟明珠的感情漸漸好了起來，我還沒見過景桓這么有耐心的時候，想來王妃大概就是她了。本來今日他們一起游玩，我還想好好巴結(jié)的，既然爹有命我只好不去了。不知怎么地，心里不覺得遺憾，反而很高興。

爹無奈地道：“別每次教訓(xùn)你就只知道笑！”

得意的笑容僵住了：“我沒笑?。?！”

爹的臉色也好了起來，拍拍我的頭：“知道了，你去吧?！?/br>
我拿著拜帖上門，將軍府的人明顯有些詫異。趙將軍從邊關(guān)回來后還管著京城的城防調(diào)度，這些人大多見過我跟景桓還有蔡子言那群人鬧起來的模樣，當(dāng)然認得我。

幾個侍衛(wèi)將拜帖仔細翻來覆去地看，還時不時斜了我一眼，老半天確認無誤，跑去通報。

趙將軍自然不會親自來接我，他知道我的來歷，叫人引我到偏院。而后引路的侍衛(wèi)嗖一聲就不見，不愧是將軍府的，訓(xùn)練有素。

這就是趙將軍安置韓叔的院子，我剛走進來就嗅到了一陣藥草清芬，連心頭都有些發(fā)軟。

趙將軍正大咧地在院中喝著酒，也不怕把身子喝壞。我想了想，也上前倒了一杯，一飲而盡。

趙將軍首先開口：“常聽說世子好酒，這會兒才算了解！”

我握著杯身，笑著說：“將軍不怕，我怕什么？”

趙將軍哈哈大笑，嘲弄地看著我：“我有解藥?！?/br>
我身后一輕，已察覺有人扶著我。若不是他，我恐怕就倒下去了。趙將軍極為錯愕，想不到我竟會帶人前來，而且將軍府中的人一無所知。

我臉上卻不動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