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51
進(jìn)了屋里,暖氣也不起作用了,整個軀體被深深地埋進(jìn)去,但內(nèi)心深處又燒著一把忿恨的火,它燒起來,不管不顧地,越來越大,越來越烈,它燒起來,將那冷的濕的都融化,燒得他眼眶發(fā)紅,視線模糊。他想回復(fù)對方三個字:不可能。但終究還是沒有發(fā)出去。他不知道從何時開始自己竟變得如此患得患失,如此步履維艱,連一個字都組織不出來。他打電話,對方依舊是不接聽的狀態(tài)。他將手機(jī)放下,盤腿坐著,望向那滿屋的黑暗,含著那無盡的失望,如同含著一把尖刀,直直地清醒到了天光大亮,然后驅(qū)車回了趙家。楊云很久沒見他,因為他面上的那種陰郁與憔悴而憂心不已,他卻一個字也沒對楊云說。趙弗問:“想通了?想通的話今天下午就陪我去余家,給人道歉賠禮。”趙欽不說話,他從進(jìn)門開始就沒說過話。味同嚼蠟一般地吃完早餐,他出門,在院子里四處走著。章九小的時候,經(jīng)常來他們家做客,他那時與趙修關(guān)系不錯,兩個小孩兒在院中的秋千上,抱著貓咪,一坐就是一個下午。趙欽在樓上的房間向下看,看見他那張秀麗的面龐,春風(fēng)之中,驕陽之下,像女孩子一般,笑起來兩排小白牙,溫和可親。他就要納悶兒,章家這小子為什么見了他就陰著一張臉,見了趙修就笑容璀璨?這真的非常令人感到挫敗。他就此知道愛一個人原來最常感到的反而是挫敗與無助,在感情不對等的時候,尤為顯然。但是章九憑什么在有用的時候就靠他如此近,在事情都過去了的時候就棄自己如敝履?這難道不無恥?他恨恨地想著,就在這樣的境況下接到了章九的電話。他沒來得及思考為什么那號碼是陌生的,便火燒火燎地趕往了二院。他在ICU的門外見到了章九。他正坐在一張淺藍(lán)色的長椅上。章九一手撐著額頭,一手?jǐn)R在膝蓋上,他身上的斑斑血跡已經(jīng)變干,變黑,像一幅畫壞了就隨手毀掉的水墨畫。趙欽朝他走去,他抬頭,與趙欽四目相對。然后他站了起來,軟軟地?fù)溥M(jìn)了趙欽的懷里。他身上有血腥味,甜而沖鼻。這氣味很不詳,趙欽想起某一個夜晚他也是這般,被血潑了一身,紅彤彤,不像朝陽或晚霞,倒是像從地底下爬出來的。趙欽將他稍稍推開一些,問:“怎么回事?”“我好累,你讓我先靠一會兒……”趙欽扶著他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章九的頭歪斜著靠在他的肩膀上。“到底怎么回事兒?你趕快說啊。”“昨晚我跑出去,就遇見了他。我不知道為什么他會在外頭,可能是他一直都在背地里跟蹤我,反正他將我?guī)Я嘶厝?。我們打得很慘,他給我下藥,我昏過去,醒來了就被綁在一起,我威脅他放我走,他不肯,是他自己湊上來的,我沒有想殺他的,”章九語無倫次地,他緊張起來,捏緊了趙欽的袖口,“真的,趙欽,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想殺他,只是想嚇唬他一下,可是不知道為什么,那玻璃就刺進(jìn)去了……他流了好多血……他死了怎么辦……我很怕,他要是死了我該怎么辦?”他瑟瑟地發(fā)起抖來,像是很冷一般。趙欽把大衣脫了給他罩上,捏緊了他的手?!八涯銕Щ亓四睦铮俊?/br>“……一開始是一棟舊公寓,我被他下了藥,那杯酒,我以為沒有問題,到底還是因為我太信任他,后來他帶我回了那棟房子,就是他的那棟小別墅,你記得嗎?我想跑,可是他說除非他死了才會放我走……趙欽,你說這是不是在做夢?我好久好久沒有想起他,他卻突然出現(xiàn)在我面前,瘋子一樣,就像我噩夢里的場景出現(xiàn)了,如果這是做夢的話,你快點打醒我,別不舍得用力……”“別怕,”趙欽撫摸著他的背,“沒事的,我知道了?!彼牡吐晫捨孔屨戮胖饾u地平靜下來,冷汗?jié)u漸地干了。他像一個被抽掉重要關(guān)節(jié)的人偶,無力地倒塌在趙欽懷里,幾近昏迷。趙欽卻又問:“你手機(jī)呢?為什么不用你手機(jī)給我打電話?”章九眼睛也沒有睜開?!八麚屪吡?,鎖在他的車?yán)?。我沒機(jī)會去拿……”趙欽摸著他的面頰,“你沒給我發(fā)消息吧?”“什么消息?”趙欽突兀地笑了一下,將手機(jī)掏出來,劃到微信界面,然后給章九看了那一條信息。章九面色變得異常難看。他突然有些煩躁:“這不是我發(fā)的,趙欽,真的不是我發(fā)的!”“我知道,”趙欽輕輕地撞了一下他的額頭,他們的面龐靠得很近,“是李世遠(yuǎn)發(fā)的,我知道了?!?/br>章九垂著頭,神魂都不在體內(nèi)一般。“現(xiàn)在我知道是他發(fā)的了,他想挽回你,使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但我想知道的是,如果有可能,你會對我說那種話嗎?”章九抬眼看他,他抿著嘴唇,將視線移了開去?!皠e問這個了,我現(xiàn)在不想回答,也沒空想這些?!?/br>趙欽扳過他的下巴,“我現(xiàn)在就要答案?!?/br>章九望著他,“趙欽,我……”他終于還是沒能說出什么話來,就此沉默下去。趙欽望著他,眼里全是不加遮掩的失望,他這失望很沉,壓得章九幾乎要喘不過氣來。他就在這樣一種逼視下一言不發(fā),腦子里像有一根繃緊的繩子,趙欽的失望逼迫下來,繩子快要斷開,他無法阻止。就在這樣的境況下他們坐著,相對無言。又過了三個小時后,身后手術(shù)室的門終于是開了。章九如同獲了釋,幾乎要跳將起來。主刀醫(yī)生從里頭走出,他的面龐下半部分還埋在口罩里,聲音沉悶,眼神像手術(shù)刀一般。“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是醒過來還要一段時間?!?/br>章九癱軟下去,幾乎要躺在座椅上,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他看見走廊那頭幾個穿警服的青年向他走來,他閉上了眼。29.趙欽三天后將他保釋了出來,他沒多過問這過程的曲折,只是覺著自己又給對方增添了好大的一筆麻煩,他欠趙欽的,幾乎要無法還完了。他對趙欽說這番話,趙欽不咸不淡地回道:“你這屬于正當(dāng)防衛(wèi),再說了,你不欠我什么,我也從來沒打算讓你還?!?/br>“對不起,老是給你惹麻煩?!?/br>“你是不是發(fā)燒了?是他惹的麻煩,不是你惹的。”章九沉默下去。過了一陣又問:“他……醒了沒?”“醒了,待會兒你就可以見到他。”章九望著那間病房的白色大門,腳步像灌了鉛一樣沉重。他推開它,低著頭走了進(jìn)去。里頭只有一張病床,床的左邊是一張木桌,木桌上有一個白瓷花瓶,瓶子里插了幾只月季。陽光照在李世遠(yuǎn)身上,他蒼白、無力,像枯萎的一棵樹。章九在他身旁坐下,他艱難地轉(zhuǎn)過頭來看向章九,緊閉著嘴唇,眼里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