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沒走空。

“吃?！彼I了別的。

周憧細細觀察他，發(fā)現(xiàn)冷歸冷，但是和往常沒區(qū)別。索性這兩天作得夠多了，周憧不想再折騰，他乖乖地捧著碗吃起來。

冷襄見他這么乖，倒是不習慣。放眼望去，周憧尖尖的下巴埋進瓷白的碗里，吭哧吭哧地認真奮斗……那模樣……

冷襄一點都不生氣，他心底有個小小人說，要是能這樣養(yǎng)著這個人一輩子，他愿意。

“等會兒，就送我出城吧。”長痛不如短痛，周憧索性自己提出來，還能刷一把好感度。

卻不知道，他這句話令冷襄，幾乎捏碎了刀柄。

真的刷了好感度嗎？

“好?！?/br>
這是周憧親口提出來的，也許他已經(jīng)煩了，不想再對他撒潑耍賴，以后也不會再來尋他。

也好……

冷襄告訴自己，那就到這里結(jié)束。他送他出城，從此以后，便……各安天涯。

或者……他以后還活著的話，有機會的話，會放縱自己去看一眼?？墒潜M快在心里又否了，去看他生活美滿，神仙眷侶，還不若死在他不知道的角落為好。

周憧抬頭看去，那個傻殺手是在發(fā)呆嗎？

“阿福？”

“發(fā)呆的幾率高達百分之七十，另，百分之十五是眼困想睡覺，百分之十五是思考美麗又殘忍的事物?！?/br>
“美麗又殘忍的事物，比如？”

“唔，先吃巧克力蛋糕還是奶油布丁什么的?！?/br>
“……”

天將黑，冷襄把周憧送到最近的驛站。他不擔心龍啟會找來，因為待等下原路返回，他就會去要龍啟的命。

周憧站在小驛站的門口，前面是無聲佇立的那個傻殺手，他低頭緩緩微笑：“好了，你已經(jīng)把我送到了，謝謝你。

“……”傻殺手想張嘴說不必謝，但……

“咱們……就此別過吧?！蹦阌彩遣豢暇头?，你要是肯的話，哪來那么多破事兒。

一句就此別過，喚醒冷襄的失神，他緩緩點頭：“好?！币苍S心里還加了一句，保重。

在他轉(zhuǎn)身的那一刻，周憧說：“等等！”

冷襄遲疑地回頭，用眼神詢問。

“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周憧問，都這么些天了，好像還沒正式知道傻殺手的名字。

只是一句簡單的詢問，卻問得冷襄心中一悸，搖搖頭，一個名字而已，知道了不過是徒增煩惱。

“連名字都不能告訴？”周憧慘然一笑，長發(fā)在風中拂過他的臉頰，那笑容……

冷襄就這樣中了魔，定會記一輩子的吧，他難過無比地想著。

目送冷襄策馬離去，周憧轉(zhuǎn)身進了驛站。

六月一十八日，芙蓉城，龍啟死。

六月二十二日，冷襄回歸十六樓，樓主欲令其再接任務(wù)。

樓主說完之后，卻沒有聽見樓里第一殺手的回答，他垂眼望去，卻見冷襄單膝下跪，他說：“樓主，我欲報仇?！?/br>
樓主微驚，轉(zhuǎn)而平靜如水：“你五歲入樓，至今十八載，四年前升至第一，確實已有實力?！?/br>
冷襄斂眸：“請樓主成全?！?/br>
“也罷。”樓主順手撿了幾樣任務(wù)，扔給他：“把這些解決了，自去報仇。只是報仇以后，你可有想好？”

冷襄張了張嘴，不語。

“你的仇人所非常人，如不能全身而退，你便是個廢人。十六樓不養(yǎng)廢人，但……若想全須全尾脫離十六樓，也非易事?！?/br>
“報仇后，我欲離開?！崩湎宓吐曆?。

“嗯？”樓主訝異望之，不過也不算太驚訝。樓里殺手在冷襄這個年紀，多半都退下來了，“也罷，你這些年舊傷成患，我不留你?！?/br>
“謝樓主成全?！?/br>
冷襄離開時，撿起那幾個任務(wù)，大略掃了幾眼，都是比較瑣碎的，與往日的艱險不能比較。想來是樓主最后給他的情分，任務(wù)輕松，便讓他有時間養(yǎng)精蓄銳。

因不急著下山，冷襄回去居住處，碰到了兩位師兄。

他們都是以前樓里的殺手，不過這幾年已經(jīng)退下來。

“冷襄？”白然是冷襄的小師兄，已退至幕后兩年，瞥見冷襄手里的任務(wù)：“嘖嘖嘖，樓主喜歡欺負你，一定是因了你這逆來順受的木頭性子?！?/br>
屋里的張彤聽見此話，從窗里探出頭來，說：“怎地，冷襄又接了一堆任務(wù)？”

白然回頭與他說：“可不就是一堆，你自個瞧瞧！”

張彤一看，也學(xué)白然一樣搖搖頭，“小師弟，你這樣不行。”

要是換了平時，冷襄從不會理會他們，但是今天十分不一樣。他竟然主動和師兄們說話：“這些任務(wù)不難，只是探秘接洽等瑣事?！?/br>
白然和張彤一愣，白然說：“我看看。”便搶過冷襄的任務(wù)看起來，發(fā)現(xiàn)確實是瑣碎卻簡單的任務(wù)，他疑惑無比：“為什么？”

都說好鋼用在刀刃上，冷襄就是樓里的好鋼，他的任務(wù)從來都是最難的。

“我要報仇，離開樓里?！崩湎迥没厝蝿?wù)，從二人身前走過。

白然和張彤，他們面面相窺。一個是，冷襄要去報仇了。作為師兄他們都知道冷藏有血海深仇未報。二個是，冷襄決定要離開樓里，是離開，而不是退下來。

“你說，他究竟怎么了？”白然看著他的老搭檔。

張彤搖了搖頭，很久才說：“傻阿然，我們的小師弟變了?！?/br>
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一年，一共有三十六個孩子同時進入樓里。很久很久之后的今天，他們那一批同進的孩子，只剩下三人。

不日，冷襄出去執(zhí)行任務(wù)的時候，周憧也住膩了驛站。

他問阿福：“怎么樣，他現(xiàn)在在哪里？”

阿福說：“他在落雁山莊，走，我們?nèi)フ宜??！?/br>
為了節(jié)省時間，周憧用了一張傳送符。

“這傳送符，可以帶人嗎？”

“可以?！?/br>
六月二十八日，落雁山莊，時值莊主楊長云五十大壽。因此，莊內(nèi)外熱鬧非凡，內(nèi)設(shè)八珍席面，外有流水宴。

周憧白衣飄渺，人模狗樣，他往門口那兒一站，守門的大漢便不敢攔他。

“多謝二位?！?/br>
微微一笑，撩起衣擺順利進入落雁山莊。只見所到之處，所見之人，通通停下注目。這就是周憧那副皮相和氣質(zhì)帶來的效果，一半是自身條件，一半是開了外掛。

周憧非常淡定地前往，不徐不疾，因為這時候一定已經(jīng)有人去通知落雁山莊的莊主，他來了。

誠然，周憧第一次在江湖上，乃至這個世界上，正式露面。但是見過他的人，都認為他值得嚴陣以待，不不，應(yīng)該是尊敬禮遇。

果然，很快就有人物出來親自迎他進去。此人自我介紹說，他是此間法人少主人，也就是少莊主，名喚揚子贏。

“公子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