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課——”

    盧清映喊出的最后一次“起立”是哽咽的，整個高三年級先后錯落的那聲“老師好”，從未有過這么嘹亮。

    和平年代的我們無法體會書里“法蘭西萬歲”那最后一課的悲壯，可告別青春和曾經自己的酸澀，誰都明白。

    沈曼眼眶紅紅的，故意調侃說：“你們的高三只有一次，我這輩子還不知道要念多少次高三呢！有什么可難過的?！?/br>
    可明明字正腔圓，最后一次一一念過每個人的名字時，最先流眼淚的是她。

    “溫凝?！?/br>
    “到?！?/br>
    “徐挺?！?/br>
    “到。”

    大家都在笑。

    沈曼寫給她的畢業(yè)寄語，在貼心祝語后，最后還添了句：“希望六七年后，你們的名字依然放在一起，請務必記得給老師送一份請柬?！?/br>
    溫凝回過身看徐挺，他轉著筆也在看那張寄語，同樣的語句。

    教室外的走廊上陸陸續(xù)續(xù)有家長在等，來參加成.人禮活動。

    隔壁弘文班梅老師見狀提前放了課，沈曼卻堅持要把最后一節(jié)課上完。

    盧清映包著淚舉手說：“曼姐你拖一次堂吧?！?/br>
    “就是，曼姐你的課我們還沒聽夠?！?/br>
    沈曼看了眼教室墻上的掛鐘，笑容無奈：“我平時不拖堂，最后一堂課你們可不能讓我晚節(jié)不保啊?！?/br>
    最后，鈴聲是在全班齊背高考必背的那首離別詩中，響起的。

    “山回路轉不見君，雪上空留馬行處?！?/br>
    最后一節(jié)課，終于也上完了。

    窗外成.人禮的進行曲歡快激昂，學生們臉上的笑比哭還難看些，心里堵得慌，連男生們都鬧騰不起來。

    溫銳骨子里是個很重儀式感的人，當天早早就站在那兒等了。

    溫凝找到他時，他正和盧清映的爸爸聊的火熱。兩人都是第一批公派出國的留美碩士，話題自然不少。

    九中今年的成．人禮大費周章，學校特地用鮮花搭了一座成.人拱門，由父母牽著孩子走過，以示從此成年。

    何櫻嘖嘖贊嘆：“這儀式，可不就差放個婚禮進行曲了?！?/br>
    盧清映眼珠直轉，然后輕輕搗了溫凝一下。

    徐挺站在銀杏樹下和他mama說話，林臻湊上去不知說了什么，把兩位mama都逗笑了。

    “誒，你看徐挺他mama，我怎么感覺小學家長會他媽就長這樣，這都高中了，一點都沒變？！”

    溫凝笑容淡淡：“和我有什么關系?！?/br>
    “嘁?！北R清映翻了她一個白眼，明晃晃道：“你就不想嫁給徐挺？那是你未來婆婆誒……”

    淡定如溫凝也炸毛了：“盧清映！你怎么什么話都敢說?！?/br>
    這時，何櫻拖著她爸爸從弘文班輕挪到了七班走廊上，笑盈盈的：“凝凝，清映，你們說什么呢？我要和你們一起過成.人門啦?！?/br>
    也不知道是九中哪個小姑娘傳出來的，說是一起過走過成.人門，將來就還能在一起。

    溫凝表示，這說法她在一起打耳洞，一起ｘｘｘ等諸多QQ空間說說里都見到過。

    但，寧可信其有吧，儀式感不能丟。

    成人禮各班按次序進行，還有學生會的學習學妹們負責一一拍照。

    溫銳挽著女兒的手，頗有些感慨：“凝凝，一轉眼你都那么大了。下次爸爸這么陪你就是大學畢業(yè)，再下次，唉，就是你出嫁啦?！?/br>
    溫凝想起盧清映的渾話，臉默默一紅，下意識就去人群里找徐挺的身影。

    這人不知什么時候就竄到了她斜前方，背影端直。

    “高考你不用擔心，爸爸那時候是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高考是唯一救命的出路，那才緊張呢?！?/br>
    溫銳語調儒雅，但話里暴發(fā)戶氣質鮮明：“爸爸讓你念九中，根本就不在意你成績好不好的，是想讓你打進這個學生圈子里，多積累點人脈的?！?/br>
    “你想想，以后你同學都是一流高校，和同學是其他普通本科的，區(qū)別大不大？現在看不出來，等你到二十歲往后，就懂啦。”

    溫凝輕輕“嗯”了聲，她對溫銳再有怨懟，道理還是能聽進去的。

    何櫻站在了隊列最前端，正要向溫凝招手，就被孫校長笑瞇瞇攔下了：“一個個按照隊伍來啊，輪誰都是緣分嘛，瞎組隊還不亂了套了?！?/br>
    何櫻掃興的“嗷”了聲，眼一閉，大義凜然地扶著老爸過門了。

    結果，誰想到林臻這家伙飛速地沖了過去，真就和她同時過了成.人門。

    全場噓聲一片。

    高三年級最后的新型表白方式，喜歡誰就和誰一起沖過成.人門吶。

    溫凝笑容浮現，就聽溫銳在身旁笑著說：“我女兒那么漂亮，那待會兒還不把門給擠破了，不行不行?！?/br>
    溫凝聲音輕：“爸，不會的?！?/br>
    ……誰要去截徐挺的胡。

    當溫凝挽著爸爸，徐挺扶著mama走過成.人門的時候，安靜的沒人起哄，但閃光燈一片。

    溫凝甚至看見沈曼躲在一排老師里，也偷偷舉起了手機。

    溫銳伸手示意女士優(yōu)先，徐挺mama含笑微一彎腰，從他們面前擦身走了。

    氣氛詭異。

    直到徐挺從她面前過的時候，溫凝才敢不動聲色地抬眼看他。

    他和自己一樣，眉梢眼角薄紅成片，低眉扶著mama走了。

    回家的車上，溫銳狀似無意地感嘆：“凝凝，你們班還真是藏龍臥虎啊?！?/br>
    溫凝收斂心神：“嗯？”

    “林臻都不談了，他爸爸我是認得的。”

    溫銳含笑看著女兒說：“剛剛恰好和我們一起的，是徐晉的孫子吧?！?/br>
    溫凝頓了頓，猶疑道：“……您說的徐晉？”

    她性格再冷清，陪著溫銳場面上的活動也是走過的。明市的人物耳熟能詳的幾位，自然分明。

    “敢放在臺面上的，明市還有幾個徐晉。怎么，他沒和你們說過嗎？”

    溫凝笑意不達眼底：“爸爸，你也知道我的性格，當然是不清楚的?！?/br>
    溫凝想，她從不問，他也沒說，就不存在什么不公平。

    一切都等高考完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