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陪小牛咧，站墻角好累的。

他一抬頭，二牛忍不住皺眉，“你是寫字還是吃墨??？”說著拿掉萌萌的毛筆，抱著他就往井邊去，一邊給他洗臉一邊說，“齊升你也不知道看著點。你說你們一個個這樣我咋放心你們去書院......”

“那我不去啦?！泵让冉拥奶臁６Ｊ掷锏牟荚谒樕虾鷵б话?，往水盆里一扔，“回頭帶他仨去縣里住幾天?！?/br>
“為何？”齊升問。

二牛說：“讓他們先習慣一下?！?/br>
萌萌仰起頭，癟癟嘴，二牛斜睨他一眼，小孩臉上立馬樂開了花。

二牛忍不住扶額，點著他道，“可勁兒裝吧?！?/br>
“才沒有?！泵让刃÷曕止?。

二牛不管他有沒有。第二天，搬好家，第三天一大早，二牛起床就給他仨收拾行李。

萌萌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唯恐二牛改變了主意他沒聽見?？芍钡烬R掌柜派人送來驢車，二牛都沒松口，小孩自以為最好看的笑臉終于不見了。

坐在馬車一角，一會兒吸吸鼻子，一會兒揉揉眼，二?？粗继嫠^暈。

“過來！”二牛伸出胳膊，小孩麻利地爬到他懷里?！皠e哭了，你們在書院里待滿三個月就能回家，很快的?！?/br>
“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萌萌抱著二牛的脖子，小臉擱他臉上使勁蹭了蹭，不大會兒，就蹭二牛一臉鼻涕和淚。

二牛滿頭黑線，怕萌萌以后有什么心理陰影，耐著性子繼續(xù)說，“書院里都是小孩子，還有小牛跟刀豆陪你，難道不開心么？”

萌萌扭臉瞥到他們，低下頭，吭哧道，“他們不會摟我睡覺。”

齊升一聽，開口道，“萌萌，二叔問你，你是喜歡你爹還是喜歡二牛？”見他猶豫，“沒事，想說什么就說什么，你爹不敢裝鬼來嚇唬你，他怕我?！?/br>
“當然喜歡二牛啦?！泵让却嗌恼f。

“二牛像你這么大的時候就會自己穿衣睡覺，還會做飯，你想成為二牛這樣的人還是像向你爹一樣，什么都不會？”齊升再問。

萌萌已經四周歲了，早慧的他明白如此淺顯的道理。只是看向二牛的一雙大眼里盡是不舍。

二牛又何嘗舍得他啊。

二牛前世最最厭惡孩子，魂到此間后不得不接手萌萌，從最初可憐小孩的身世遭遇，到后來心疼小孩的乖巧，不知不覺間就把萌萌當成了自己的親子。就算齊升找來，二牛對萌萌的疼愛也沒減少半分。

而齊升那么一說，小牛和刀豆才想到，萌萌比他們受的罪都多。

兩個少年挪到二牛身邊，一人拉著萌萌的一個手，說，“二哥還等著咱們考上秀才咧，萌萌忘了么？”

小孩哪能記住恁久遠的事，“秀才是干么哩？”

“咱家今年收的糧食被官差拉走很多，你還記得么？”小牛問。

萌萌點頭。

“如果你成了秀才，就不會有人拉咱們的糧食，二哥也不用像現在這么累了?！?/br>
“是嗎？”萌萌仰起頭問。

二?？扌Σ坏玫狞c點頭，“是呀。所以萌萌要快快長大，學會很多很多東西才能考上秀才?！?/br>
小孩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嚴肅，放在他稚嫩的小臉，二牛笑的腸子都抽筋了。他這才點頭，“好！”

到了縣里，把他仨安置在齊升在木器行旁邊購置的宅子里，又給他們訂好每晚睡覺的時間，交代齊升照顧好他們，不放心的二牛還是離開了。

見萌萌盯著二牛的背影目不轉睛，齊升有些擔心，“今晚跟二叔睡，好不好？”

“不要！”小孩一聽這話扭臉看到小牛在疊衣服，叫道，“我的行李箱子咧？我也要疊衣裳?！?/br>
“小少爺，我?guī)湍闶帐昂昧恕！饼R升他們都去了縣里，于是二牛就把齊冬扔來伺候三個小孩。

而他一回到工坊，大牛就突然跑到他跟前，二牛下了驢車便說，“齊冬不在這里。”

“我知道?！贝笈Ｉ裆鋈?，“她是不是回青州了？”

“在縣里?！倍：脽┐笈＿@副沒女人天就塌了的德行，“想娶人家就去跟大娘說，不想娶就算！”指著不遠處在工坊里做事的女人們，“你再這樣下去，人家齊冬以后都沒法再來張家村了！”

大牛的腦袋不太會轉彎，可他也知道天天嚷嚷要娶齊冬會連累齊冬的名聲受損。見二牛往屋里去，大牛一跺腳，轉身就走。

張大力和村里的爺們正在種果樹，見大牛悶頭往前走，就問，“你不干活又干啥去？”

“上吊！”大牛甩出兩個字繼續(xù)走。

旁邊眾人一聽，好奇地問，“你家大牛又發(fā)什么瘋？不怕二牛扣錢?。俊?/br>
廣角道，“齊冬今天走了，大?？赡苡X著活著沒意思吧。”

“啥？”張大力的手一頓，見廣角面無表情，“你，你可不能說笑！”

張李氏跟家人嘮叨過大牛跟齊冬的事，廣角挺瞧不起大牛為個女人跟張藍氏爭吵，“這么大的事我咋可能開玩笑?！?/br>
他的話音一落，眾人忙說，“你趕緊回家看看吧，可別讓他做什么傻事！”

張大力不信大牛敢上吊，可大牛昨兒還鬧著要絕食......同三牛相視一眼，爺倆扔掉鐵锨就往家跑。

大牛聽到大門響，連忙爬上凳子腦袋掛到繩子上。

就在腿腳比較快的三牛推開樘屋門時，大牛早他一步踢開了凳子。

爺倆還沒見過這陣仗，頓時嚇得六神無主。大牛一見他倆傻了，雙手扒著繩子哦叫一聲。

這一聲，登時驚醒張大力，“快，快，三牛，快把你哥放下來！”

三牛跟大牛的關系并不怎么好，不像他爹關心則亂，等他們救下大牛，三牛就回過了神。

不過，三牛有自己的小心思。大牛娶齊冬那個棄婦一定花不了多少聘禮，而他娘又不喜歡齊冬，趕明他成親了爹娘一定會偏疼他跟他媳婦，不會再像以往那樣，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緊著大哥這個長子。

張大力見他傻站著，抬腿踢他一腳，“趕緊去找老大夫來給你哥看看！”三牛心里一陣委屈，鬧事的明明是大哥，為啥爹娘就會拿他出氣

而廣角他們見三牛跑出來，連忙問，“大牛咋樣了？沒干混事吧？”

三牛邊跑邊說，“上吊了！我去找老大夫！”

沒等他把大夫找來，張家村的大人小孩差不多都知道大牛上吊差點死了。

二牛正在房里畫新房的建造圖，聽到一陣哭天搶地的聲音就走出去，問站在門邊的兩人，“村里出啥事了？”

今天輪到川谷跟三七值班，他倆異口同聲的把大牛鬧自殺的事添油加醋說一番，末了又說，“也不知道現在咋樣了，老大夫還在他家咧，別是救不活了。”

二牛的嘴唇微動，“不長腦子！”